莫小雪瞟了一眼张文轩，他的脸果然又冷了下来，车厢内的温度骤然下降。她回过头瞪了苏默如一眼，这不是睁着眼往枪口上撞么。

    苏默如吐了吐舌头，她一时兴奋说错了话，如果直截了当地跟张文轩道歉是不是会起到欲盖弥彰的效果……

    “臭味相投呗。”秦天淡淡地接过话茬，算是解了围。“文轩，最近工作很忙吗？看你不怎么上游戏了。”

    “这几天事多。”张文轩淡淡回答，一桩事接着一桩事，他哪有心情玩游戏了。

    “我也被媳妇限制着——”短暂的嘶吼声后，只听秦天小声嘀咕着，“媳妇，别，别掐呀，给个面子……”然后，才继续说道，“我一天也就玩一会儿。对了，今天下午三点有活动。”

    莫小雪往张文轩身边凑了凑，附在他的耳边，轻声问道，“可以邀请秦天和默如去家里吗？”她眨着大眼睛，满怀期待地等着张文轩首肯。

    “那我们游戏见。”

    莫小雪失落地坐正，她是觉得今天的相处非常融洽，想就势拉近一下大家的关系，也许她还是不够了解张文轩。

    对于游戏，莫小雪完全提不起兴趣，以前跟刘磊去网吧，玩炫舞、飞车、音速，只是一时新鲜，玩着玩着就玩不下去了。苏默如说过，要想两个人之间永远有话可说，就要把彼此的爱好当作自己的爱好，可是，英雄联盟，她真心不会玩。

    “不对呀，你不是说那个活动没什么好东西吗？”苏默如忽然反映过来，“好你个秦天，你是想撇下我！”想必秦天的胳膊已经是一片片紫青了。

    “没……没有。”秦天为难地笑着，他这个五好男人名声远播，不论是单位同事，还是邻里邻居，谁都知道他对媳妇的好。

    张文轩忽然减速，回过头来，看了看苏默如，又看了看秦天，跟秦天一样的无可奈克，“她就是你一直摆脱不掉的那个坑？”

    “我……我怎么坑了！”苏默如理直气壮。她只是希望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能更多一些，互相之间的了解也更多一些。她也曾试图阻止过秦天，让他放弃LOL，秦天的确做到了，却不开心。与其两个人之间因为一个破游戏而产生隔阂，倒不如陪他一起撸。

    黑色的地板上一尘不染，莫小雪颇为自豪地坐在沙发上，翻看着她的小本本。原来每天做家务，家务活就不会那么累了。就好像以前给刘磊洗衣服，一个星期洗一次，每一次都洗得腰酸背痛手指酸麻，现在给张文轩洗衣服，一天洗一次，搓搓揉揉就干干净净，还飘着淡淡的薰衣草的味道。

    越来越像是个贤妻良母了，就缺少一个爱她的丈夫和一个聪明伶俐的孩子。

    糖醋排骨，今天晚上就吃它了！

    莫小雪合上本本，开始准备食材。换衣服的时候，碰到了三张银行卡。她在阳光下比对着三张卡片，这张是张文轩的，这张是妈妈的，这张是余彩蝶的……不，应该是爸爸留给她的。打开她的宝贝盒子，把那张卡放进去，以备不时之需。

    摆弄着宝贝盒子里用三个十块钱叠成的一箭穿心，刘磊那浅浅的小酒窝又浮现在眼前。莫小雪淡淡一笑，挺好的，他现在终于有了自己的生活，而且过的很好。也许莫小雪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他们之间每一段刻骨铭心的回忆，但是，莫小雪已经不再怀疑，她对刘磊的感情，已经完完全全地放下了，就封印在这张钱币里。

    满怀心事地走进鬼屋，张文轩带着耳麦，正在从里面暴走厮杀。窟窿骨架还穿着莫小雪的睡衣，看上去还挺可爱的。仔细看看，其实这里面也不是很恐怖。她随手拿起一个模型，这个小小的东西就是肾脏吗？

    “有事吗？”

    莫小雪回头，见张文轩已经摘下耳麦，看屏幕上的显示，这一局应该是胜了。“哦，这个还给你。”她拿出张文轩的那张银行卡，“你也知道，余彩蝶回来了，钱也还回来了，所以，这个应该用不到了。”

    张文轩定定地看着她，从淡淡的惊喜转变为微微的怒气。

    “放这了。”莫小雪不敢直视张文轩的眼睛，把银行卡放在电脑桌的一角。

    其实，这一幕早晚都要发生的，这个问题早晚都要解决，那就是——她可以赎身了。手放在外衣口袋里，紧紧捏着妈妈给她的卡，手心渐渐潮湿。她的眼神飘忽不定，却不敢看张文轩一眼。

    队友都在喊张文轩进本，张文轩却定定地看着莫小雪，紧握的双拳也渐渐潮湿。

    两个人都在等待着什么，却又害怕那件事情的发生。

    “我……我想问你晚上吃糖醋排骨行吗？”莫小雪淡定地笑着，紧绷着的心却淡定不下来。

    张文轩掩饰不住的意外，嘴角上扬，点了下高贵的头颅。

    从鬼屋从出来，莫小雪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拿出潮湿的银行卡，塞进钱包的隐蔽处，又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像做了亏心事般，左瞧瞧，右看看，方才安心地把钱包收好。魏小强给她打了六千多块钱的工资，但愿能够挨到学有所成，重新工作的那一天吧。

    鬼屋里传出一阵乱哄哄的声音，一个着河南口音的男声，“晴天怕老婆谁都知道，怎么张医生也怕起老婆来了！”福建口音接着吆喝，“怕老婆会传染，大家可要小心了！”略带娘娘腔的上海口音，“你们让我这单身狗情何以堪呐……”

    莫小雪正纳闷，张文轩就走进了厨房。莫小雪嘟着嘴，什么怕老婆，准是又来监工了！

    张文轩拧开水，把手洗干净，“糖醋排骨进展到什么程度了？”

    “正准备腌排骨呢……”莫小雪照着本本上的流程，一勺盐……

    “你怎么对得起死去的那只猪！”张文轩拿过小勺，继续放着调料。

    今天早上惦记着爸爸出院的事，忘记看太阳是从哪边出来的了。“就快要到三点了，不是有活动吗？”

    张文轩瞥了莫小雪一眼，莫小雪知道那眼神又是瞧不起她这个白痴，却依然耐心地解释道，“只要在线就行。”

    原来如此。莫小雪点着头，虚心地跟在张文轩的屁股后面学着，虽然张文轩一句话也不说，莫小雪却记住了每一个步骤，张医生要是变成张大厨，似乎也不错呢！

    焖制排骨的间隙，张文轩忽然问了句，“余彩蝶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啊？”莫小雪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懵了，她更懵的是张文轩什么时候开始关心余彩蝶了。难道她还真有本事勾走张文轩？“她跟我的话那就多了，不过，你不是都听见了吗？”她仰头看着张文轩，脑袋被门挤失忆了？

    “我知道。”张文轩有些不耐烦地继续问，“我的意思是单独给你说，比如，她为什么会失踪？”

    莫小雪摇了摇头，“她直说她需要钱周转，妈妈说她是拿着钱炒股赔了，没脸回家，谁知道呢！”以她对余彩蝶的了解，她胆子可没有那么大，不声不响地挪走家里所有的钱，只为了炒股，莫小雪并不相信。“我觉得她应该是被王宏博骗了吧，差点倾家荡产。”

    “王宏博到底是做什么生意的？”在这座城市里，凡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不可能不知道，从余彩蝶的话里话外，看得出这王宏博应该算得上个人物。

    “不知道。”莫小雪直截了当地回答，他对余彩蝶的关心是不是有点过头了？就算相亲的那一天，他都没有这样盘问过莫小雪。“我姐说他是做房地产的，可我看他更像是包工头，他们的事说不清楚。”莫小雪垂下长长的睫毛，小怨妇一般，“你要是对她有意思，早点告诉我，我帮你撮合。”

    张文轩的嘴角偷偷上扬，看着莫小雪的小模样，忍不住吻了她的睫毛。

    莫小雪后退两步，仰头看着张文轩，越看越是看不透，张文轩的心里到底住着怎样的一个人。

    张文轩缓缓低下头，吻上莫小雪的唇。不再肆意掠夺，而是温柔地细细品尝，舌尖每划过一处，莫小雪的身子就不由自主地震颤一下。慢慢地，学着张文轩的样子，去品尝他的吻，湿滑香甜。再这样吻下去，只怕要走火入魔。莫小雪轻轻推着张文轩，却依旧难舍难分。

    “唔——什么味儿？”莫小雪吸着鼻子，声音软软的，“张文轩，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儿？”

    “糖醋排骨！”两个人面面相觑，还真是对不起死去的那头猪啊。张文轩立即关火，还算成地挽救了一部分。

    掀开电饭煲，张文轩回头鄙视着莫小雪，“我同意晚饭喝粥了吗？”

    “啊？”莫小雪刚放好排骨，便手忙脚乱地跑过去，“我明明按的是煮饭键，怎么会变成粥了？”她打量着电饭煲，躲避着张文轩的白眼，“它是不是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