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的身上、衣服上都沾满了血迹,显然不能穿着这样的衣服去觐见皇后。 厉善天命宫女服侍她,在自己的寝宫中重新梳洗打扮,又立时打发人,出去买了和晴穿着的礼服样式等级差不多的成衣来。 待到一切都整理好,已经是日上三竿,晴换好了衣服出来,见尘泷也重新换了衣服,梳洗干净,心中不由得赞厉善天这般细心,想得如此周到。 晴想着厉靖存告诉自己,进宫和皇后道贺之后,便早早回王府,不由得心中苦笑,却无可奈何,拜别了厉善天,让宫女带着,向着皇后的寝宫走去。 经过这一次变故,尘泷心有余悸,跟在晴的身后,低声道:“主子,我们不会再遇到刺客吧?刚刚真真的是吓死我了。” “少乌鸦嘴了,都已经进了皇宫,哪里来的刺客!”晴白了尘泷一眼,忽地想到了什么,向着尘泷问道:“尘泷,昨天晚上,你给我倒的那盏茶,可是有别人碰过?” 尘泷脸上露出迷茫的神色,摇摇头,道:“没有呀,主子,怎么忽然想起来问这个?” “你可确定,你端了茶给我,这期间没有任何人接近过么?” “嗯,昨天晚上,对了,昨天晚上我给你倒茶的时候,马夫人房中的如月和赵夫人房中的琥珀来找我,说是想要我前几天绣花的一个花样子,我就去拿了给她们,别的,就再也没有其他人了。怎么了,夫人?”尘泷一边想着,一边回道。 “如月和琥珀?”晴在记忆中尽量地搜索着关于这两个丫鬟的记忆,可是一无所获。自然,偌大的王府,里面各种夫人成群,每个人手下都有一个丫鬟,有的房中甚至有好几个丫鬟,晴怎么可能会一一地接触到呢? “主子?”见晴眉头紧锁,尘泷不解,小心翼翼地问道:“主子,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劲的吗?” “哦,没什么。”晴轻描淡写,经过刚刚与厉善天的谈话,她心中知道,定然是昨夜自己喝的那茶有问题,可是,究竟问题是出在谁的身上呢? 马夫人和赵夫人,都是厉靖存的小妾,与自己身份相当。 近日来,王府中都风传自己得了厉靖存得专宠,若说其他的妾室没有嫉妒,那是假的,可是晴觉得,单单是因为嫉妒,便让丫鬟给自己下药,似乎,并非是她们敢做出来的事情。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出了欧静双,晴根本就想不到别人。可是这两个丫鬟,却并非是欧静双的手下。 晴的眉梢轻轻一挑,心道,或者是这两位夫人有人得到了欧静双的支持或者授意,或者是这两个丫鬟有人根本就是听命于欧静双的。无论怎样,欧静双是王妃,她命令任何一个丫鬟去做事,谁又敢不从呢? 随着晴心中暗在猜测,宫女已经带着她和尘泷走到了皇后宫孙诗的寝宫。 刚刚到了门前,就被寝宫的宫女拦住,仔细搜索晴身上有没有带着香囊或者是熏了香擦了不该擦的香粉,因为晴来之前,已经有所准备,自然是不能犯这样的禁忌,尽管如此,已然是搜了好久的身。 尘泷哪里见过这个阵势,小心地跟在晴身后,伸开手臂,以为自己也要被搜身,可是门口的宫女却是不屑地嗤笑道:“你在门口等着,不能进去。” 尘泷这才知道,自己根本没有见皇后的资格。 见那宫女一副瞧不起人的样子,晴心下生气,按照她的性格,本是想理论一番,可是,今日已然耽搁了好多时间,晴不想再把时间浪费在这里,只得咽下这口气,对尘泷低声道:“你且在这里等着我便是,里面规矩多,进去了反倒拘谨。” 尘泷哪里敢反对,连连点头。 搜完了身,宫孙诗的宫女带着晴进了内室,道:“皇后身体不适,太医说必须卧床静养,请夫人随我来吧。” 晴这才知道,宫孙诗居然是要躺在床上接待自己,心中不由道,好大的架子。可是已经到了这里,又不能退出去,只能跟着宫女走进了宫孙诗的卧室。 宫女撩起了宫孙诗床前的幔帐,用足金打造的钩子钩挂在床头,晴方看到宫孙诗正斜斜地依在床上,冷眼看着自己。 以王爷侧室的身份见到皇后,自然是当跪拜的,虽然心中不愿意,晴也不得不跪下,口中道:“妾身见过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宫孙诗看着跪在地上的晴,嘴角露出丝毫不加掩饰的冷冷的笑容,半晌,才用倦懒的声音道:“平身吧。” 晴站起身来,宫孙诗并没有赐座,只得站在原地,脸上勉强露出笑容,道:“妾身恭喜皇后娘娘,喜得龙种,愿娘娘身体康健,寿与天齐。” 宫孙诗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晴,嘴角带着笑意,却显得很是嘲讽,笑道:“原来这就是‘天下第一夫人’,不光人长得标致,小嘴儿还这么甜,怪不得皇上和王爷都这么喜欢你呢。” 晴听得宫孙诗话中带着不善之意,再看她虽然瘦弱,脸色白皙,却丝毫没有病容,显然,刚刚宫女说的什么身体不适必须卧床,都是给自己的下马威罢了。虽然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宫孙诗,但是晴自然明白,昨日自己没有前来,不知道欧静双恶人先告状,在她面前编排了自己的什么不是。 因此,晴并不反驳,只道:“皇后过奖了。” “唉,想来‘第一夫人’定当繁忙吧,本宫想要见你一面,还当真是不易呢。”宫孙诗的语气还是带着嘲讽,昨日里欧静双说的那些话,足以让她觉得心塞,如今见晴站在自己的面前,自是不会客气。 晴并不辩白,也不想在宫孙诗面前多事,毕竟平素也不会再有什么接触,忍一时也便罢了,因此,脸色一直很是平静,无论宫孙诗说什么,都是彬彬有礼答话。 宫孙诗讽刺了几句,却见晴毫无反应,不禁也觉得无趣,收敛了笑容,冷冷道:“本宫累了,要休息了。” 听到这赤裸裸的逐客令,晴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连忙道:“请皇后好好休息,保重凤体,妾身告退。” 宫孙诗冷冷地摆摆手:“送客。” 出了宫孙诗的寝宫,晴只觉得阴天忽地变得晴朗了一般,心中一口浊气也吐了出去,整个人变得心清气爽,连走路的步伐都轻快了许多。 跟在她后面的尘泷要小跑着才能追,急急地问道:“主子,您这是往哪边走?我们要走那边的路,才是出宫的路呀。” 晴对尘泷一笑,道:“先不忙着出宫,我们去六王爷的寝宫看看。” “什么?”尘泷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主子,去六王爷的寝宫做什么?我们得赶紧回王府了,我们出门的时候,王爷叮嘱说——” “行了行了,我知道!”晴不耐烦地摆摆手:“今天早上六王爷为了救我们,受了那样重的伤,我们就这样一声不响地走了,未免让人觉得不懂得知恩图报,无论怎样,也该去探望他一下才是。” “可是,王爷说——” “王爷说!王爷说!什么都是王爷说!现在王爷在哪里啊?既然他不在,我是你的主子,你就得听我的!”晴对着尘泷一瞪眼。 尘泷连忙低下头,用蚊子一般的声音轻轻答着:“是,主子。” 晴想去厉善天的寝宫,却并非仅仅是想探看他的伤势。晴觉得,心中还有太多的疑惑,只有厉善天才能解开,她迫不及待,想要把心中许多问题都要问一问他。 可是早上的时候,时间紧迫,来不及多说,晴担心一旦回了王府,再想见到厉善天,便难以有机会。 尽管晴小的时候经常出入皇宫,可是,却从未去过厉善天的寝宫,也没有到过皇后的寝宫,只有今天早上,厉善天派了宫女引着她与尘泷从他的寝宫去了宫孙诗的寝宫,可是天生是路痴的晴,怎么可能记得这个只走了一次的路? 而尘泷初次入宫,唯恐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或者不懂礼仪出了什么错误,哪里敢四下观看呢?只是紧紧地跟在晴的后面,低头着走路,自然也是完全不记得路。 晴本是想问问宫女或者内侍,如何去厉善天的寝宫,但是要开口的时候,却记起了厉善天的话:自己是厉靖存的夫人,公然打听如何去六王爷寝宫,传到他人的耳中,很容易落下口实,传出谣言。因此,晴只得打消了问路的念头。 于是,不出意料的,晴和尘泷两个人面对这穿梭来往的宫女,不得不面对一个事实,那就是,她们—— 迷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