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杨府奴隶

    天元大陆西北苦寒之地,云出国边缘地带,绵延数千里落霞山脉之下,坐落着一处世外小镇,因为落霞山的缘故取名为落霞镇。

    自天元大帝登基,天元初年以后,整片天元大陆四处烽烟,霍乱不断,大量难民流离失所,隐居避世,落霞镇就是此例,小镇不大,只有三四千人析居,多为自内陆迁徙,躲避战火避世之人,主要由杨李王郑齐五大家族掌控,其中杨家老爷子武盖世,在这个以武为尊的世界,杨老爷子很自然就被共尊为小镇联盟的实际掌控者,连带杨家一众子嗣在内,与落霞镇都有如皇亲国戚一般的存在,平日多是眼鼻冲天,目空一切的主。

    深夜,杨家演武堂内部依旧灯火通明,有如白昼,人影绰绰,透过隔窗可以清晰辨别而出,四五道少年身影此时正吼啸震天,挥汗如雨,勤修武法,与人对搏,不过众人对搏的对象,此时却一直都是只有一人。

    “旋风腿!起来,你这野种!”夏青石感觉无比的难受,浑身肿胀不堪,蜷缩在地,几近昏迷,但依旧还是被杨琪高高跃起自后背猛踹了一脚。

    夏青石噙着一双不屈的眼神,炯炯有神,不曾闭合,口角含血,久积的伤痛彻底麻木了他的神经,已然疼痛的无法言语,这已经不是夏青石第一次遭此劫难,可以说三年来如此一幕,几乎是隔三差五都要如期上演。

    “算了五弟,今日就到这里吧,若当真打死了,我等也不好与家族交代”杨家第三代子弟排名第三的杨广大手一探,抓起夏青石滴血的头发,就好似看待牲口一般,眼中尽是充满了不屑的神情,如是出口道。

    “是啊,反正距离道门招收弟子之期还有半年之久,若是少了他,我等日后的时光还真是不好打磨的”另一青年排名第四的杨雨也皮里阳秋的揶揄道,看似劝慰,不过是怜悯的施舍罢了,随即也是一脚飞踹而出,直接踩踏在夏青石早已肿胀不堪,面目全非的脸庞之上,后者当即额头汗如雨下,痛苦不堪。

    “哼,孽畜,今日就留你一条贱命,三哥,一个奴才而已,至于如此紧张吗”在杨琪看来,诸如夏青石这等地位低下的奴才,其实与牲畜无异,予取予求还不是做主子的一句话而已。

    “叫你多事,离那小畜生远点,否则下次说不定小爷我真要下狠手了!”杨琪俯声对着夏青石如此狠狠言语警示道,随即三人便收获满满,嬉笑扬长而去。

    “嗯,噗!”一口带血的浓痰喷出,在三人离去之后,夏青石又足足在冰冷的地板之上,蜷缩了半个时辰,这才施施然站立而起,朝着远处杨府下人居所挪步而去。

    夏青石是一个如今只有十三四岁的孤儿,是之前侍奉杨老爷子的马夫,夏老头在一个雨夜归来的路上捡拾到的,因为当时那襁褓婴儿被发现的地方,乃是在一处巨大青石之上,故而也就有了夏青石如今的名讳。

    一排低矮的石砌房屋边缘地带,摇摇欲坠挺立着一处破旧的茅草房屋,自从三年前夏老头过世之后,夏青石就被人撵到了这里,茅草屋四处漏风,原本就是夏老头临时拴马的马棚,年久失修,断壁残垣,惨败如厮,晴天还好,人睡在里面,至多遭受蚊蝇的嗜血一头的脓包,若是下雨,简直就是洼地,一夜难熬,当然每每到了冬日,夏青石的手脚自然免不了,四处都是脓疮,满脸的肿胀通红。

    在杨府,其实不仅一众少爷公子,似乎就连一众下人,也习惯了将这个披着人皮的生物,当做牲口一样对待,所有脏活重活通通交由其一人完成,没有关爱,没有怜惜,甚至连一句平等的言语都没有。谁也不知道究竟这三年,倔强的少年是如何苟延残喘而生存下来的,

    “丝!”夏青石自草甸之下取出一瓶自制的药草,涂抹在满身的淤痕之上,在夏青石长期营养不良,瘦弱的皮包骨头之上,布满了各色各样的伤口,有的已经成为一道疤痕,有的刚刚结痂,还有的则是今日的新伤,缓慢的嘀趟着鲜红而稀薄的血液,四处都是,简直无法下手,夏青石只能忍着剧痛,轻柔的抚摸涂药,脑海之中想象着,爷爷生前对自己慈爱关怀的景象麻痹自己。

    月朗星稀,渐渐昏沉的睡意代替了剧烈的疼痛,夏青石做了一个梦,梦中生活虽然依稀清苦,粗茶淡饭,但每日劳苦的工作过后,回到低矮的小屋之内,总能迎来夏爷爷那布满褶子的笑脸,一碗热气腾腾的稀粥,外加一块老爷子像变戏法一样,突然自坏中取出的玉米饼,递到自己的跟前,祖孙两的笑声不断,情意浓浓,充斥着整间低矮的小石屋。

    “真香啊!”夏青石下意识的舔了舔脱皮,早已泛白的下嘴唇,随即瞬间满满的笑意全无,一股尿骚味直翀向鼻稍,猛然睁开双眸,只见马圈外一个肥头大耳的家伙,正面目狰狞漫不经心的提着,对着夏青石谩骂道“懒货,都四更了,你死了吗,没有听到公鸡打鸣?赶紧去挑水劈柴去!”说完还恶狠狠踢了马圈的木柱一脚,又是一阵茅草纷飞,随即哈哈一笑扬长而去。

    来人名叫常唤,是后厨管事常听的独子,而夏青石就是在后厨帮工,自然受常听的管制,也是有了这层关系,所以那常唤对于一众后厨帮工当真是,打骂由心,没有丝毫的顾忌,活像个二世祖一般。

    物是人非,几年前凭借杨老爷子的贴身马夫,如此身份,就连一众公子少爷见了夏老头,也得客气几句,更何况一众下人,或许自从夏老头去世之后吧,原本备受呵护的小青石,一时之间没有了依靠,而一众下人,在备受一众骄横公子哥的屈辱谩骂之后,终归也是需要一个发泄的平衡点,于是乎,这个之前在众人看来,与公子哥身份相近的家伙就成了最佳的替代,谩骂鄙夷,冷嘲热讽,简直就是家常便饭。

    或许众人并非真的只是欺辱青石,或许只是将其当做了打击报复的幻想,就好似报复的是,白日欺辱他们的一众公子小姐一般,越发的对青石刻薄,心中的宽慰之意就越甚一般。

    一众下人如此,更何况较之地位还要高的常唤,更是学着一众公子哥的摸样,借着他爹的虎皮,简直将夏青石完全不当人,任意娱乐,如此一幕不是第一次,当然也绝对不会是最后一次。

    望着常唤肥胖而嚣张的身影,夏青石又一次放开了紧握的双拳,先不说那常听乃是杨氏大老爷杨青的嫡系,就说他后厨总管的身份,一旦自己动手,只怕后果也绝非自己可以独自承受的,随便找个由头,干不完的活,总之就是累也要将自己活活累死。

    “孩子,一日为奴,世代为奴,安守本分吧”夏老头临死前叮嘱的话语,再一次映入夏青石的眼帘,“世代为奴吗?”纵然牙根已经将嘴角咬破,溢出鲜血,但夏青石还是不得不接受现实,落寞的跟着常唤的身影,低头朝着后厨走去,重复着一日又一日,似乎永久也望不到头的人间惨剧。

    草草了一碗,稀的可以看清自己倒影的稀饭,夏青石挑着两个半人高的大桶,朝着小镇靠近山脚的水渠走去,杨府虽然有打好的竖井,但水质浑浊,一众下人洗涮,自是正常,但作为主家来讲,何等娇贵,换洗衣物,净身沐浴烧开煮沸到还罢了,不过平日酌饮,那便是万万不能,故而几大家族便命人与小镇外围,靠近山脚的位置,开垦出一条小渠,为的就是接引山间清泉,以供一众达官贵人平日饮用入腹所需。

    夏青石一日的劳作就是从这挑水开始,自清晨不足四更开始直至临近中午时分,与其他两个帮工一道,必须将满满十大缸水全部灌满。

    工作看似简单,但极耗费体力,对于长期营养不良,无法吃饱的夏青石来说,每一次重达百斤的挑担,都无异于挣扎在生死的边缘,仅今年一年,挑担过程中夏青石就已经昏倒在路边,不下十余次,没有关怀,没有怜悯,再次清醒后,等待自己的还是繁重的劳作。

    更何况,还有另外两个同伴的偷奸耍滑,每每眼看就要靠近杨府,都会有一双大手将手中的重担夺走,再给自己换上一副新的空桶。

    “懒货青石”这是与其一道负责挑水工作的奴隶,二木和三水二人为夏青石起的别称。每到此时,夏青石也会异常的配合,轻轻将重桶放下,挑起空桶而返,毕竟若是稍有反抗,等待自己的则又会是一副拳脚相加,以及无法回击的黑状污蔑之痛。

    “心眼还真是小啊!”看着两人卖力挑担朝着杨府飞奔的身影,夏青石无奈的摇摇头,毕竟这二人这般欺负自己,不像其他人那般盲目,只是为了发泄,他们却是有着自己的道理的,三水曾经说过,就是因为同是孤儿弃婴,但夏青石有名有姓,而自己两人却成了阿猫阿狗一般,连个给自己起名字的人都没有,活的与牲口又有什么区别,两两相比之下,自是满肚子的不平衡,不欺负你欺负谁。

    “同是天涯沦落人”对于这两个一同受难的伙计,夏青石从内心上来讲,算是说不上恨的,甚至于每每看到二人欺负自己时同样蜡黄的脸庞,反倒还生起一股怜悯的感觉,或许这就是生活的无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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