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犀利眸光环视一圈,最后落在蓝衣人身上:“你是何人,竟敢惊动王驾?” “王驾?”蓝衣人一声冷哂:“既是王驾,便该遵王法,何故乱伤人命?” “王法?”男子脸上的肉抖动了两下,显然十分不乐意,见到有人坏自己的好事:“看起来,你似乎很有本事,可敢告诉本王,你的名讳?” “有何不可?本大侠姓岳名天衡,专管天下不平之事!” 岳天衡三个字一落地,四周人群里有了一些反应。 “他是岳天衡?他就是岳天衡,天,他居然是岳天衡!” 听得岳天衡三字,男子脸色也是微微一变,随即坐回轿中,命令起轿,孰料岳天衡踏前一步,挡住去路。 “怎么?”男子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本王已经不计较你惊驾之罪,你还想怎样?” “本大侠只想多问一句,轿中女子可是他的妻子?” “这与你何干?”男子眼里爆射出冷冷寒光:“岳天衡!不要以为自己有几分本事,就可以纵横天下!” 男子说完一摆手,所有的侍卫唰地拔出腰间长刀,对着岳天衡。 蓦地,岳天衡一声长啸,手中长剑横扫,剑光暴涨,侍卫们立即哐啷啷撒剑,东倒西歪一地。 “保护王爷!” 侍卫统领一声大喊,率领所有侍卫将大轿团团围住,岳天衡虽本领高强,一时却奈何不得。 “御林军来了!”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继而马蹄得得,确是御林军沿长街行至。 岳天衡微微变色,一个旋身,退至年轻男子身旁,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带着他凌空飞起,片刻没了影踪。 “穆王爷。”御林领翻身跳下马背,大步流星走到轿前,单膝下跪:“属下来迟,还请王爷见谅。” “无碍。”穆王爷一摆手:“你等身负守护皇宫之职,赶快回宫去吧。” “告辞。”御林军井然有序地离去,特穆王爷一行人随即启程。 热闹的街头大剧告一段落,男女老少们纷纷议论着离去,想来茶余饭后,又有了一段谈资。 “琼儿,我们走吧。”阿辰拉起白婉琼的手,携着她回到轿中,见她面色郁郁,便低下头来柔声安慰:“怎么了?你看起来,似乎有些不对劲。” “那个穆王爷,到底什么来头?” “他……”阿辰沉吟。 “怎么?不方便说吗?” “穆王的背景,确实十分地复杂,他是今上的亲叔,也是朝中势力最大的宗亲,可以这样说,在整个东元,除了皇帝,便是他,甚至很多时候,他的权势还盖过了皇帝。” “什么?”对于这些事,白婉琼脑袋里一向比较模糊,也有些难以理解:“皇帝怎么能任由一个宗亲,凌驾于自己之上呢?” “其实,今上出身卑贱,幼时在宫外长大,多蒙穆王爷看顾,才得存活,是以,穆王爷名义上说是今上的叔叔,其实有父子的情分,故而今上继位之后,非但不排斥穆王爷,反而十分祟敬,以至于穆王爷的势力愈发地隆盛。” “原来是这样。”白婉琼眸中隐隐流露出忧色,说不出哪里不对,总感觉或许在不久的将来,他们会和这位穆王爷有什么纠葛。 “侯爷。”不知过了多久,车夫的声音再次响起:“玉皇庙已经到了。” “哦?”阿辰身子微微一震,转头满脸笑意地看白婉琼一眼:“琼儿,快下车吧,玉皇庙已经到了。” 白婉琼蓦然一怔,只感觉阿辰握住她的手像火一样烫。 跟在他身后下了车,一眼看见前方一座宏丽的庙宇,门楣上悬着匾,上书“玉皇庙”三字。 他们俩拾级上阶,才踏进庙门,迎面一位道士迎上来,朝他二人稽首:“见过二位。” “道长。”白婉琼躬身还礼。 那道士举目,只见双眸如星辰闪烁,通体英气不凡。 “这位夫人。”他久久地盯着她看,旁边的阿辰不耐烦起来,忍不住出声斥责:“身为修行之人,竟然如此不识礼数。” “贫道失礼。”道士躬身致歉:“只是这位夫人的面相,实在贵不可言。” “贵不可言?” 白婉琼也微微一愣,继而莞然:“道长之言,未尝没有道理,小女生于诗礼簪缨之家,自小通读四书五经,故而……” “非也。”那道士摆摆手:“小姐之命,远不止如此。” “那——” “恕贫道直言,姑娘命中虽迭逢劫数,却仍是凤凰之格。” “凤凰之格?”白婉琼听得有些糊涂,道士却已洒然而去:“罢罢罢,龙也好,凤也罢,于这浮华红尘,终究是一场空梦,端看姑娘所在意的是什么,常人言,有得有失,大得大失,大失大得,只愿姑娘心存一丝悲悯,便是天地间千万生灵的造化了。” 话音未落,道士已然了无踪迹,阿辰在一旁冷嗤:“琼儿,你别理他,不过是江湖术士,胡说八道而已。” 白婉琼幽幽一叹。 其实道士之言,在多年前便已听过,那时她根本不曾放在心上,亦不懂所谓凤凰命格是怎么一回事。 若非那日私自出游,撞见同样微服散心的世宗,或许,她真会找一户寻常人家的公子,了此一生。 抬起手来,白婉琼揉揉眉梢,只觉那时微微痛得厉害。 阿辰伸手将她扶住,眼中满是宠溺:“怎么了?” “没什么。”白婉琼摇头,转眸含笑瞅着他:“不是要在玉皇像前叩拜吗?我们快些。” “好。”阿辰携着她的手,穿过天井,迈进大殿中。 玉皇神像俨然坐于莲花台上,天宝法相,俯瞰着万千俗众。 “来。”阿辰拉着她,行至香案前:“快,跪下。” 白婉琼曲下双膝,跪于蒲团之上,刚欲叩拜,忽听一个声音冷冷地道:“等等!” 他们俩齐齐抬头,发现玉皇像前,不知何时竟多了一人。 是昭云公主! 阿辰脸色甫变:“昭云,你这是做什么?” “良哥哥,你好糊涂!” “我,我怎么糊涂了?” “你只顾和这个女人卿卿我我,可有想过夫人?” “我娘她,她怎么了?” “你若是再不回去,就见不到夫人了。” “什么?”阿辰脸色大变,眼中继而浮起浓浓的疑惑:“这怎么可能?明明昨天——” “良哥哥,你若是不信,可以立即回侯府看看。” “可是……” “阿辰。” 当昭云出现的那一刻,白婉琼已然明白,今日之事断难成就。 “你还是赶紧回府吧,我们的事,以后有很多机会。” “不。”阿辰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看得出来他十分地在意她。 “你要说的话,我都明白。”她看着他,微微一笑:“不过现在,你若不回去,只怕将来……” “那,我们一起回去。”阿辰拉起白婉琼的手,不由分说朝外走去。 “良哥哥。”昭云踏前一步:“事情紧急,良哥哥只身骑马先回府中,岂不是要快许多?倘若骑马车,要在城中绕来绕去,再则街人潮熙攘,恐耽误行程。” “公主说得没错。”白婉琼轻轻将阿辰推开:“你快去吧。” 阿辰前所未有地心慌起来,看着她左右为难。 “快去,快去。”倒是她连声催促,将阿辰推出门外。 阿辰看了她好几眼,重重一跺脚,到底是离去了。 很多事,发生之时都是那样的粗糙,可是之后细想,却触目惊心。 终于,整个大殿安静下来,只听见细碎风声。 “你倒是个聪明的人。”昭云的声音悠悠响起。 白婉琼凝立不动,半晌方轻轻启唇:“你是真心喜欢阿辰吗?” “当然。” “会,一生一世守护他吗?” “当然。” “你能在玉皇神像前起誓吗?” 昭云脸色微变:“白婉琼,你以为你是谁?有什么资格如此和本公主讲话?” “那么。”白婉琼双手紧紧地攥着衣角:“你是心虚了?你是不愿意承诺?” “白婉琼!”昭云气得满脸发红,冲上来一把揪住她的衣襟:“本公主就算不承诺什么,也会和良哥哥在一起,哪里像你这个,早已残花败柳,却在良哥哥跟前装清纯,骗取他的感情!” “原来,这就是你让阿辰离去的目的?” “才不是呢。”昭云迅速地冷静下来,看着她的眼里充满了怨毒:“白婉琼,回你的大德去,这里原本就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后脑勺忽然重重地挨了一击,白婉琼眼前一黑,立时朝后晕倒。 “你——” 黑。 真地好黑。 又黑又冰冷。 白婉琼下意识地活动着手指,指尖触到的,却是一片冷硬。 这是……怎么回事?她睁开双眼,眼前却是一片模糊。 阿辰、龙华城、爹爹,一切似乎变得好遥远。 “当当。”一阵铁镣的碰击声传来,接着眼前出现一个膀大腰圆的女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就像在看一件即将出售的货物。 “啧啧,这皮色,这腰肢,确实挺不错,看样子,老娘这把能发大财了。” 白婉琼双眼直愣愣地盯着地面,没有任何的表情。 “喂。”女人踢了她一脚:“告诉你句实话,到了这里,可别寻死觅活,老娘可不吃这一套。” “你放心。”白婉琼忽然抬头,看着她嫣然一笑。 那一瞬间她想她肯定是花了双眼,呆若木鸡。 “我既不会逃跑,也不会上吊,我会,好好地配合你。”白婉琼字字清晰,仿佛说着谁都听不懂的话语。 “你配合我?” “是。”她深深吸了口气:“如果我猜得不错,这里应该是青楼,你想要的,就是手下的姑娘多多给你挣钱,挣很多的钱,是不是?” “聪明。”女人在她面前转了两个圈:“看起来,你不单长得漂亮,人也十足聪明,你要是肯听我的,包你在我们醉红楼大红大紫,出人头地,到时候吃香的喝辣的,穿金戴银用之不尽。” 她说得口沫横飞,白婉琼却没有半点反应。 “既然你如此配合,那从明天开始,你就可以住到香楼去,到了那里,自然有师傅们教你,琴啊棋啊书啊画啊,现在的那些公子啊,就喜欢这些风雅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