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蜗牛老师

    约莫二十多岁的高瘦男子怯生生站在走廊楼梯口,望着聚集在另一侧楼梯处的人群,心中一沉。

    ……发生什么事?该不会有什么麻烦吧?要是出了什么问题他可承担不起责任啊。

    才这么想道,学生们便开始散去、纷纷走回教室。他站在原地考虑了好一阵子,直到走廊上已不见半个人影,才小心翼翼接近三年七班的门口朝里头窥看,大家已在位置上坐下,七嘴八舌地谈论着什么。

    他默默进了教室走上讲台,想着开口第一句话要说什么比较好。

    “对了,”座位上的阿乐伸了个懒腰,“老师还没来吗?”

    我的存在感就这么薄弱……?松赫额头上瞬间现出三条线。

    “呃……”他紧张地推了推眼镜,“各位同学,好久不见……”

    “啊,松赫,你来了啊?”阿乐起身,很有气势地敲敲桌子,“喂,各位!安静!要上课了。”

    原本嘈杂的教室立刻安静下来。

    “谢谢……阿、阿乐。”松赫惶恐地说。虽然一直觉得不妥,但在阿乐的坚持下他还是直呼他的名字。

    “不客气。”阿乐帅气地坐下。

    “那……各位同学,”他环视坐在台下的二十多名学生,吞吐地说,“今天是开学后第一次见面,很高兴再度担任大家的班导师,希望今年也能相处愉快。”

    再一年、不,松赫在心中告诉自己,只要不到一年的时间,等到这个班级毕业后就不用再见到这群学生了。

    这群学生并不是那种到处惹事生非、令人头痛的小混混,相反地,他们可说是新兴东京湾未来发展的希望。这些看似普通高中生的少年少女,都是此地各大财团企业领袖的儿女,年龄从十五岁到二十岁都有。因为这岁数左右的小孩,自从控制整个新兴东京湾的黑泽家决定让其集团的会长在内湾高中完成中学学业,都被父母想尽办法送进这个班级,为的就是接近会长──黑泽玄,以及他的左右手──黑泽武长、黑泽永乐,尽量先打好关系,以利未来生意上的往来。

    那是他身为平凡的松赫家次子所无法理解的世界,而他之所以会被选为这么特殊班级的导师,只是因为两年前他刚好入校任职,加上他在学的成绩比起其它人是好了那么一点。

    虽然已和这群学生相处了两年,但每当面对这些个个来头不凡的孩子,依然会出现胃绞痛、冒冷汗以及口齿不清的症状。

    总之只要熬过今天就好了,因为这群学生往后会来上课的日子少得可怜。正确地说,是因为黑泽集团会长黑泽玄在教室出现的次数屈指可数,而其它学生也只有在他来学校的日子才会准时出席,其它时间是爱来就来,来了也是在和同学交际,因此整个学期可说都维持着没在上课的状态。即使如此,这班学生只需要参加两个学期的期末考就能够顺利毕业。

    松赫望着台下的学生,有的明显露出无聊的表情、有的自顾自地看书,像坐在教室最后排的黑泽武长就一如以往专注盯着笔电,隔壁的黑泽玄则戴着耳机,明显不想理人。整个班级最有活力、向来对他最友善的黑泽永乐闹着一旁的表妹白原棘。关西财阀千金藤堂和姬一如往常翻着杂志,露出一副无聊的模样。

    赤羽理香,如同方才北泽见理事长临时拿给他的照片,是个有着一双水汪汪大眼、长得很可爱的女孩。不过人不可貌相,她正是赤羽家的千金,董事长千交待万交待要以对待黑泽的层级礼遇她,绝不能得罪。

    ──咦?这是什么?

    松赫突然感到一道不寻常的视线正望着他,如此专注的神情是最不可能出现在这班级的。他稳了稳有点晕眩的脑袋,定睛一看,是个没见过的女学生,身穿校服反而在学生堆中显得突兀。该不会是走错班级了吧?

    “同、同学,你是……”他不自觉地口吃。

    正因其它人悄声对自己议论纷纷而感到有些无所适从的风影将注意力移至眼前的老师身上,见他开口询问,振作精神站起身。

    “老师好,我叫赤羽风影。”

    赤、赤羽……?

    “她是理香的姐姐喔。”一旁的阿乐补充。

    班上同学间顿时起了一阵骚动。

    天啊!又来一个!

    是的,”风影挤出微笑,“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呃,请多指教。请坐。”松赫苦笑。“现在我先简单说明这学期的课程表……”

    他的声音愈来愈小,终至变成了一阵喃喃自语。

    底下的风影狐疑地左探右看,只见根本没人在专心听台上的人说话。就这样老师他自己说自己的,底下人也自己聊自己的,气氛相当和谐啊……

    不是这样的吧?她皱起眉头。到底在搞什么鬼?这些家伙也太目中无人了。

    此时风影在心中天人交战了一番,眼见松赫的自言自语已淹没在周遭的谈笑声中,她终究忍不住站起身。

    全班的目光顿时集中在她身上,连玄都抬头瞄了她一眼。

    “不好意思,老师,你的声音可以大声点吗?”

    “呃……”松赫惊讶地反应不过来,以往这班学生根本没人在意他到底在讲什么,也许他们认为他干脆闭上嘴会比较好吧。他清清喉咙。

    “这样子可以吗?赤羽同学?”

    “可以,谢谢老师。请大家也专心一点听讲。”

    所有人都怀疑地望着她,除了似乎完全充耳不闻、盯着桌面在发呆的玄,以及兀自翻着杂志的和姬。就连武长也从笔电后抬起头,眼中透出一丝兴味。小棘与阿乐对看一眼。

    “你哪位啊?”突然有人出声说,语气不屑。隔壁的理香面露紧张望着她。

    “赤羽风影。”她镇定应道,“请大家叫我风影吧,不然会和理香搞混。不过,各位学,请不要直接叫理香的名字。麻烦各位了。”最后还不忘有礼地补上一句才坐下。

    “包括我们吗?”后方的武长插嘴道。

    “当然。”风影肯定地说。

    理香不高兴地嘟着嘴。风影对她使了个眼色,意思是“乖~要听话”。

    “呃……请再风影耐一下,我很快就结束。”台上的松赫见学生们被风影这么一说,还真的突然安静下来望着自己,慌张说道,“刚才讲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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