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杨琨和菲尔斯两人，不像是政客和顾问之间，更像是两个社会学者在讨论问题。

    杨琨的确这些日子考虑了很多，他明白，相比自己菲尔斯应该对这些政治上的思考更有发言权，趁着这会儿有些时间，两人就这样交流了起来。

    “最近我一直在思考社会制度和社会形态之间的关系，您知道我得出什么结论了吗？”杨琨问道。

    菲尔斯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听着杨琨的社会理论，杨琨说道：“其实每一个社会形态，都会有一个社会制度和他对应，当社会形态与社会制度匹配的时候，才是社会发展最好的时候。当然，更高级的社会制度可以向下兼容低一级的社会形态，但如果社会制度落后于社会形态，就会限制生产力的发展。”

    “这个理论很有意思，具体说说。”菲尔斯饶有兴致的听着杨琨的话，没想到一个心理学家竟然研究起了社会学和政治学来，这让他也觉得很有意思。

    杨琨说着她的看法，比如氏族制度对应着石器时代社会，奴隶制度对应着青铜时代社会，封建制度对应着农耕时代社会，资本制度对应着工业时代社会。在这种匹配状态下，可以得到社会最好的发展，无论是社会经济、文化和文明。如果社会制度落后于时代发展，那么社会制度就成为了时代发展的钳制，会拖慢发展速度。

    比如封建制度，在面对工业时代的时候，制度本身就存在滞后性。封建制度所平衡的核心是土地。至于资本制度更适合面对的是货币、生产力和产品。而现在全世界大部分国家的经济萎缩，其实很大程度上是因为社会制度已经开始有些滞后了。

    “这些年的社会发展太快了，快到我们还没有感受的时候，工业化社会其实已经过去了。不得不承认，我们现在已经是信息化社会了，而信息化社会也只是一个过渡阶段，相信再过十年最多20年，我们就要到了智能化社会。而资本以货币、生产力、产品的针对性，面对新的时代，已经缺乏了他的适用性，您有没有想过，真的智能化社会里，社会制度的核心应该是面向什么？”杨琨问道。

    菲尔斯似是在思考，并没有打断杨琨的话。杨琨很坚定的说道：“是人！从现在的信息化社会，关注的焦点已经是产品和人了，到了智能化社会，产品极大丰富的时候，焦点就只剩下人了。您想想，什么样的社会制度是将人作为核心来指定的。”

    “你是说社会制度？”菲尔斯有些疑惑的说道，杨琨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道：“不全面，其实社会制度本身也是过渡制度，可以说社会制度就是为了匹配还没有极大丰富的产品，极强的生产力的时候提出的一个向下兼容的社会制度。真正的以人为本的社会制度是！没错，就是马克思提出的，是现在中国坚持的那个。社会才是人类社会发展的最终形态。因为的高级，可以向下兼容不同的生产力发展水平，所以才有了中国这几十年来一直的高速发展，因为生产关系不是限制生产力的制约而是帮助。”

    沉默，许久的沉默。这些话对菲尔斯来说太过于震撼，他没有直接反驳的能力，但是却绝不愿意相信这一点。他认可中国社会制度有可取的地方，但是从来也没有认为过资本制度的落后，一直以来，他都相信资本制度是一个成熟，健全甚至放到全人类，全宇宙都可以共通的真理。可现在这些概念，竟然在一个心理学家的口中被打破。

    杨琨却继续说道：“以中国为例，中国出现过所有的社会制度。这点您应该知道。甚至就在百年前，中国还进行过资本革命，可是如何？失败了！原因很简单，是因为中国的社会形态太复杂了，民族太多了，思维方式太多了。几乎任何的社会制度都无法再中国得到很好的发展。可当社会出现的时候，很快就在中国生根、发芽，被中国认同，接受了。为什么？因为社会制度的先进性，科学性还有他的包容性，因为他本身够高级，所以不但可以容纳封建制、资本制度甚至是殖民制度留在中国的影响。这就是我们常说的向下兼容，否则我找不到理由了。甚至可以说，不是社会制度进入了中国，而是中国人民选择了社会制度。这才是中国建国以来，只有一个党派，却一直高速发展，社会稳定，而且单一党派却有比我们执政更强的纠错能力的原因，这是制度本身的优越性！其实你比谁都知道，单一党派不等于，不是吗？”

    “别说了！”菲尔斯打断了杨琨，他必须要这么做了。归根结底，他不是一个学者，他是一个国家的总统。他愿意以开放的心态面对不同的社会制度，不同的生产关系，但是杨琨此时的话，却有可能打破他信仰。如果他是一个普通人，完全可以接受一个其他的来占领自己的信仰高地，但是他不行，他是一个总统。如果他对资本制度的信仰出现摇摆，谁也不知道他会把意国带到什么地方去。因为菲尔斯也知道，自己是绝对没有能力带领意国走向社会道路。也许真的向杨琨说的，到了智能化社会甚至是社会的时候，真的货币没有价值，生产力极大丰富，产品极大丰富，那些资本家无法控制国家的时候，国家制度才会自动进化到那一步。

    但是菲尔斯必须要承认，杨琨的话已经动摇了他，他深知羡慕中国人民在那个时候有机会选择社会制度。可是现在的意国人，却没有资格做出这样的选择。因为他知道，意国并不是一个人民可以说的算的国家，只是人民觉得自己才是主人。可真正掌握着这个国家意志的却是那些资本的代表，那些在国家背后的寡头、财团、家族。

    “如果不是我对你的信任和了解，你刚才的那些话，我真的可能认为你是中国的间谍，来这里红化我这个总统。”菲尔斯说这话的时候是面带笑容的，谁都知道这是一个玩笑，但谁都不能将这个玩笑只当做玩笑。

    杨琨却笑着说道：“没有什么不好。而且你很早就说过，其实你本身就是一个有思维的人，其实在我看来，不管什么资本制度也好，还是社会制度也好，只要政府将人民当做执政核心，那么本身就没有什么不同。在这一点我是认可你的，虽然你是资本的代表，但是你的骨子里却有一种平民情怀，否则我也不会来帮你。”

    这一次，两人不知道聊了多久，就连菲尔斯原定的两个约见，都被他推迟了。直到杨琨的母亲难得有休息，约杨琨一起吃饭，这才结束了这两个人的聊天。

    杨琨是可以去和母亲吃饭，但是菲尔斯的工作还是必须要补上。马上他就召见了原本越好的美国大使杜默尔，对于美国菲尔斯的态度现在很纠结，他不能不理美国的存在，谁都知道美国对意国来说，就是太上皇。但是菲尔斯想要有所作为，就必须在美国的压力下，尽可能的保持意国本身的利益。

    “总统阁下，我代表布朗总统向您问好。”这是一个很官方的谈话开始，对于此菲尔斯也自然很官方的回应，寒暄几句，杜默尔就说明了来意：“这次疫情给美国经济带来了沉重的打击，我国政府希望得到意国的支持，以往贵国可以购买我国增发的两千亿美金的十年期国债。”

    “果然如此。”菲尔斯心中默念，随即他说道：“尊敬的杜默尔大使阁下，请代我向布朗总统表达我的最真诚的歉意。现在我国也同样受到了疫情的影响，经济社会全面停摆中。我们的确没有资金购买贵国国债，而且还要抛售部分贵国国债来满足我国正常运转。现在全世界都处于疫情状态，这个时候请恕我们无能为力。”

    对于这种火上浇油的要求，菲尔斯并没有给对方太好的脾气。而且张嘴就是两千亿美金，如果少一个零，也许菲尔斯就给了对方这个面子。毕竟刚刚得到了美国600亿的投资，要是直接驳回并不合适。但是两千亿，这绝对就是让意国砸锅卖铁的态度，意国自己都不知道去哪里借钱，怎么会再去理会这样的无理要求。

    对于这个回答，杜默尔显然不悦。在他看来，自己漫天要价，菲尔斯可以坐地还钱，没想到对方的态度竟然是这么干脆的一口回绝。“菲尔斯阁下，这些年来，美国一直将意国当做重要的盟友，在各方面都给了意国极大的支持，现在美国需要支援，难道意国没有义务帮助一下？”

    “意国也将美国当做最重要的盟友，但是盟友间是否应该都给对方一些尊重？现在意国的经济如何想必杜默尔大使很清楚，全年的GDP有多少，全年的财政收入有多少，您也了解，当您说出2000亿这个数字的时候，您认为美国对意国是存在善意的？还是真的将我们当做盟友或是朋友！”没等杜默尔说话，菲尔斯都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底气说道：“鉴于我国疫情的严峻，以及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效得到遏制。至少在三年内，我们不会购买美国国债，也不会进行大规模军购。请杜默尔先生体量我这个站在意国人民和国家利益上的考量！”

    “很好！”杜默尔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两个字。说道：“我理解您的意思了。希望您不为您今天做出的决定后悔。”而后他话锋一转，又说道：“我们了解到有中国的企业向贵国进行了5G建设招标。我在此知会你，我国认为该企业存在安全风险，希望贵国拒绝他们的投标，选择更有安全性的企业建设。”

    知会这个词语，明显带有极大的不尊重，在外交上使用的机会并不多。谁也没有想到，一个国家的大使竟然对另外一个国家总统用出这样的词语。菲尔斯怎么会听不出来其中的意味，在这一刻，他即使再有风度，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怒火，干脆的说道：“请你告知你的总统，意国是一个国际社会普遍承认的主权国家，拥有一个主权国家的性和自主性，至于我国基础建设的方案、招标、施工等细则，都属于国家内政，不需要任何外部国家干预，我们也拒绝贵国给与我们的任何意见！不送了！”

    杜默尔不是第一次见到菲尔斯，甚至在菲尔斯担任的时候就已经很熟悉，他了解菲尔斯的性格，儒雅中甚至有些软弱，但谁也没想到，这菲尔斯担任总统后，竟然变的如此强硬。直接对他下达了逐客令。而杜默尔也觉得，似乎刚刚自己有些过分，想要在说什么，看看到菲尔斯此时愤怒的目光的时候，还是起身离开了。

    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的结束，在菲尔斯的火气还没有过去的时候，手机上又看到了美国总统布朗发布的一条推特：背叛自己的盟友，必将得到最严厉的惩罚。美国将放弃对意国的投资，除非意国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一石激起千层浪，更多的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看到了布朗的推特。整个意国之内，竟然出现了一种恐慌的感觉，虽然平时大家都喊着要坚持意国的尊严，但是真的被美国点名的批评的时候，民众还是有些担心，毕竟意国不是中国，面对美国的时候，是没有那么强硬的底气的。瞬间，菲尔斯桌上电话就想个不停。与此同时，史丹尼再一次冲进了菲尔斯的办公室。

    “你是要将整个意国拖进深渊。”史丹尼说道。

    菲尔斯淡淡地说道：“恰恰相反，我是在将意国拖出泥泞。尊敬的史丹尼阁下，请你记住，无论你什么身份，这里是总统办公室，您要再进来之前，请敲门，现在请你出去！”要知道菲尔斯本身就一身怒气，现在又来一个怒气冲冲向自己兴师问罪的人，这种情况下，自己刚刚好了一点的脾气，再一次点到了顶峰。毕竟他才是总统，可这副总统对他的威胁和呵斥已经出现了很多次。

    “好！”史丹尼挤出了一个字，转身出去，重重的把们摔上。菲尔斯轻轻的摇了摇头，半晌后，做出了他可能是活到现在最疯狂的一个决定。

    “通知外交部，公开发布国书，要求美国撤换驻意大使杜默尔。本国将在72小时内强制驱逐杜默尔离境。若美国需要驱逐杜默尔的理由，意国将提供完整证据。”菲尔斯抓起了电话说道。

    驱逐对方大使，这种事情已经很久没有发生过了。但是这一次菲尔斯竟然做出了这样的决定。要知道，一般情况下都是美国驱逐其他国家大使，自家大使被人家退回来，这无疑又是布朗的一大丑闻。

    接连几天，美国和意国这曾经的盟友，突然间在外交上打起了嘴炮，驱逐大使，关闭使馆，甚至开始宣称制裁。但是到最后，这一切也就停留在嘴炮上，其实原因很简单，在这个疫情的节骨眼上，什么制裁又有什么意义？这些政治游戏对转移民众注意力起到的作用越来越小。事实是什么样的外交游戏，别管是对意国还是对中国，别管是外交风波还是贸易战进一步摩擦，也比不过一个最为现实的情况对布朗的压力，现在美国全国新病毒感染人数超过了两百万，已经实实在在的世界之首。甚至超过公认的医疗状况最差，卫生条件最差的印度。现在美国国内的压力，对布朗来说已经不是什么“好消息”，而是他必须要解决的事情。原本因为疫情的发展，自己的支持率不断上升还让他沾沾自喜，可是从感染人数超过150万开始，这种上升的效应开始减弱，而对他的的不满情绪开始急剧上升。

    要知道，以意国为代表的的一些欧洲国家，对疫情的控制也开始逐渐有所起色，到了现在，除了美国没有任何一个国家对疫情仍然无动于衷，各国政府几乎都拿出了最强硬，最积极的态度应对疫情的发展。不得不说，在这件事上菲尔斯不可没，如果整个欧洲都和美国一样，恐怕欧洲的民众没有那么大的呼声，但是菲尔斯先力排众议，做出了积极地主动，各个国家的政府和人民都看出了切实有效，这个时候谁在不做，那么就是真的和自己的国家作对。当整个欧洲整体行动起来，疫情也算得以一定控制。所以现在全世界的焦点，都在美国身上。

    这个宣称病毒自己会消失的总统，已经成了一个独自在舞台上跳舞的小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