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清晨,菲尔斯官邸。

    杨琨仍然坚持着自己竞选顾问的身份,一早来到这里。此时菲尔斯的支持率已经达到了49,虽然新闻爆料的后遗症没有过去,但是已经和丹尼尔不相上下。这一点即使是菲尔斯本人也没有想到,面对那样几乎是毁灭性的丑闻威胁,杨琨竟然能翻手为云一般扭转过来。而知道杨琨因为自己被软禁了一整天,菲尔斯也适时的送上来歉意。至于杨琨却很淡然,在她看来,这只是她工作的一部分而已。

    虽然这是她第一次面对美国局和美国政府的压力,但其实她的工作的“不安全性”一直很高。作为竞选顾问,天生就会有另外一边的敌人存在,而在政治中,多么龌龊的手段都是正常的,杨琨在之前的工作中,其实也受到过各种各样的威胁和压力,只不过在她看来,竞选是一场成王败寇的游戏,无论过程怎么样,一旦到最后竞选成,那么一切所谓的压力和危险都会过去。真正最大的威胁其实是竞选失败,在没有人关注的失败一方里,那个时候也自然不会有人关注一个竞选顾问,自己受到报复的可能性其实更大。如果自己成了,即使是之前的对手都会尊重自己,反而不会有人真正的伤害到自己,要知道自己只是一个拿钱办事的打工仔,这次帮着A胜了B,那么B自然会记住她,下次再有竞选的时候,肯定是先准摆好支票的那一方,请她出手,自然相逢一笑泯恩仇。

    距离竞选前最后一次辩论,还有不到一个小时,辩论后的24小时时间,就是全国统一的投票时间,很快总统的大选就算落下帷幕。此时的菲尔斯在杨琨充满心理学建议的“精心打扮”之下,至少已经让杨琨感觉到比较满意,符合“吸票”的原则。至于最后辩论会的内容,倒是菲尔斯本人比较有信心,并没有和杨琨有太多的交流。在他看来,在势均力敌的情况下,自己一个从政一生的专业政客如果比不过一个只会和名模约会的亿万富翁,自己这半辈子真的是白混了。这一点倒是杨琨也表示认可。

    “还不到开香槟的时候,一会儿的辩论,无论说的是什么,你必须要表现出远超丹尼尔十倍的自信,记住,语言不要太过于官方,要有自己的性格,风度、沉稳、幽默一点都不能少。”虽然对辩论很有信心,但毕竟还有两个百分点的落后,最后的决胜局之下,杨琨还是嘱咐道。

    “放心吧!”菲尔斯说道,“其实即使我赢了,我也并没有太多的成就感。还是要打开国门,让美国的大兵住进来。其实我只是希望,在我的任期内,能让意国的绝大部分人过的更好一点。可能我的心里,真的有一些思维在,只有所有人都好了,国家才会真的好。”这样的话,菲尔斯只能和杨琨说说,如果出现在媒体的之上,只是这一句“思维”就足够让他受到无穷无尽的攻击,甚至将支持率跌到他丑闻爆出后最低点之下。

    两人正在聊着,菲尔斯的助手却跑了过来,拿着一个pad说道:“先生,你看看这个,我不确定就经是好事还是坏事……”

    “妈的!”就连菲尔斯这个讲求风度的意国绅士,此时也不由得骂出了粗口,他随即将pad递给了杨琨,说道:“琨,恐怕天底下没有比他更混账的总统了!”

    屏幕上,正是布朗的推特,从布朗上位以来,一直宣称自己要用“推特治国”,每天根本不管团队的意见,在自己的推特上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当时也就因此才出现了重大的舆情问题,也因此才和杨琨吵起来,惹得杨琨辞职。可在杨琨辞职后,布朗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对他的推特治国理论更加坚定,每天发推特的次数,已经超过了一些网红。而这一条推特,显然是带有着特殊目的,甚至就是直接影响意国大选的目的。

    “提前预祝我最坚定的盟友菲尔斯当选意国总统,相信菲尔斯无论在任何时候,都会坚定的站在我的身边,我相信我们都会遵守昨天达成的协定,让意国和美国成为最坚定的伙伴,共同发展。另外,我一定将那个捏造你丑闻的家伙扔进监狱!”如果这条推特发在30个小时之后,完全无可厚非。甚至发在辩论后都没有太大的问题。可是在现在这个辩论前最为敏感的时间,这样的一条看上去没有问题的推特,起到的作用绝不是帮助菲尔斯,而是隐晦的表达菲尔斯和美国已经达成了什么不可告人的协议。在联想两天前菲尔斯自己提出的有国外势力要掌控意国政局,加上这条推特,几乎是搬起了石头狠狠的扔在自己的脚面之上。

    杨琨想起了卡特的话,美国还是支持史丹尼的,因为一个不懂政治的总统更符合美国的利益。而这一条看似恭喜菲尔斯的推特,绝对是在这个时刻对史丹尼最大的帮助,甚至是递给了史丹尼攻击菲尔斯的一把锋利的匕首。杨琨也不得不承认,布朗虽然是一个疯子,虽然和史丹尼一样是一个亿万富翁出身的总统,没有那么高的政治手段,但是这个人绝对不傻,他的剑走偏锋,也可以理解为一个搞政治的天才。这样一条推特,几乎再一次扭转了这次意国大选的方向。布朗的推特治国的理论,在某些时候,真的是可怕的武器。相信这样一条推特,已经让全世界各个角落的人都已经看到,那些已经在访谈后支持菲尔斯的人,很多人心中都会出现了摇摆。

    “怎么办?”菲尔斯担心了起来,向杨琨问道。他没想到最后的最后,布朗竟然来了这样一手,之前的准备几乎全都白费了。

    杨琨沉默片刻,说道:“不用问,史丹尼一定早就知道这个消息,而且一定了课,要用这样的手段攻击你,布朗选择这个时候发出推特,就是要让你在辩论中措手不及。”这些话,在菲尔斯看来无异于废话。但他没有打断杨琨,因为他自己并没有什么好办法。“ok,一会儿的辩论会,你这样……”,杨琨已经让自己的大脑转到了极限,想到可能出现的各种情况,以及怎么样可以从心理上征得民众的理解和接受。菲尔斯仔细的听着杨琨的话,不住地做着记录,此时他只觉得自己30万欧元花的很值,即使竞选失败了,也决不能说眼前的女人无能。

    菲尔斯的助手已经来催促,马上这场关系到意国总统归属的辩论就要开始。虽然官邸距离会场只有不到300米的路程,但是作为总统候选人的菲尔斯,必须要坐上那部象征着身份的专车赶往现场。

    最后做了一次深呼吸,照了照镜子。菲尔斯来到了官邸大门前,向两边的工作人员点了点头。两边的工作人员同时向内拉开了两扇大门,菲尔斯极富有风度的露出了一个笑容,向外挥着手。无数的闪光灯在这一刻向菲尔斯射来。他迈着坚定的脚步,走到了车子前面,一个工作人员小心的打开车门。在菲尔斯坐上去后,降下了车窗,继续向记者打了两下招呼后,车辆缓缓的开动了。因为距离近,所以很多媒体并没有安排两拨记者分别在菲尔斯官邸和会场同时等待。反而是在菲尔斯关上了车窗之后,看到无数记者背着自己的大包小包,用远超车辆行驶速度的奔跑速度,直接先一步来到了会场门前,树起了长枪短炮,等待菲尔斯的下车的瞬间。

    而在会场广场前,已经有许多电视台的出镜记者主播们三三两两的站在自家的摄像机前用各种语言播报着实况。“各位观众,这里是联合新闻,我是记者苏珊,我现在正在意国国家会议中心门前,为您现场马上就要开始的意国总统竞选最后一场辩论会,这场辩论会将在中午11:50分结束。而意国总统投票将在今天当地时间中午12点开始,明天中午十二点结束。也就是说,这次的辩论将是整个大选最为重要的一环。本次总统竞选的热门人选,现任菲尔斯在这次竞选最后三天中可谓一波三折,原本遥遥领先的他,在三天前被美国媒体爆料丑闻,人气一度跌到20%以下,在经过了一次解释后,他得到了大部人的谅解,在今晨的调查中,他以49%的微弱劣势,暂时落后于史丹尼。可就在半小时前,美国总统布朗的一条推特,显然发的有些不合时宜,再次将菲尔斯推到了风口浪尖。根据网络适时支持率调查,五分钟前菲尔斯的支持率已经跌到了46%,而且下降趋势仍然在继续。这也让这次的竞选更加充满悬念。此时,菲尔斯的专车已经到达会场,我们可以看到菲尔斯的神色还是很自信的,不知道他的内心是否也保持着表面的样子。丹尼尔的专车也缓缓驶来,这位总统竞选人,是一位优秀的企业家,很早就成为亿万富翁,但并没有从政经历。恐怕大家对他最了解的地方就是他高调浪漫的私生活,从40岁丹尼尔丧偶之后,媒体对他最多的报道,就是又和哪位当红明星名模约会,这一次他宣布竞选总统,面对菲尔斯原本没有人看好,但从三天前开始,越多越多的人开始关注和支持丹尼尔,今天他和菲尔斯的辩论表现如何,让我们拭目以待。”

    其实除了意国本国人之外,大部分海外媒体并不在意谁来当总统,甚至很多人到希望一个风流成性的亿万富翁当选,至少这样除了娱乐版之外,政治版也会多很多抓眼球的素材。至于外国人可能更多的也只是吃瓜群众,看个热闹,相对关注此事最多的,则是各国的政要们,要知道一个国家总统是谁,一定会影响未来几年国家气质的变化和国家路线的走向。在这种情况下,越早得到消息,越早做出预案。如今可能最纠结的就是意国的民众。大家从理智上都愿意支持菲尔斯,毕竟菲尔斯的政绩摆在眼前,而且做的很优秀,做总统不会太差。但是菲尔斯早年间又是大麻,又是斗殴的问题,远远超过了一个单身亿万富翁的风流韵事。更何况任何一个国家的人民都不会愿意自己的国家被别国所掌控,刚刚布朗的那条推特,却让越来越多的人对菲尔斯不信任了起来。

    其实所有人都是健忘的,甚至稍微分析一下都能明白,如果菲尔斯是那个被海外控制的人,他在当时访谈中就不会有意的向这边引导。可是人民的记忆里就是这么不好,只过了两天时间,他们就只记得“海外控制”这四个关键字,再加上刚刚看到的推特,自然而然的将菲尔斯联系到了一起。这让菲尔斯也无所适从,布朗所说的协议,毕竟是存在的。菲尔斯不能否认,一旦自己否认这件事,谁能保证美国不会马上爆出录音甚至影像,欺骗选民这样的罪,他承担不起。到如今菲尔斯只有一种感觉,就是泥巴粘在裤子上,不是屎也是屎了。好在身边有杨琨这样一个神奇的东方心理学顾问,能不能翻盘,只能看杨琨的分析是不是正确了。

    电视上,两个总统候选人站在主席台两侧。马上就要卸任的总统,作为这次大选的主席,主持这次辩论活动。而在电视屏幕的下方,滚动着实时的网络支持率。目前的数值基本上稳定在了菲尔斯45%对丹尼尔55%之上。

    前两轮发言,其实都没有什么营养。这些都是早已经准备好的自己的执政理念的陈述,丹尼尔的理论是大力发展中小企业,增加股市容量,加强出口贸易,提振一共经济等等。而菲尔斯着重在医疗、教育、社会福利等民生领域提出了很多的想法。其实这种理念并没有什么太多需要考虑的情况,归根结底所说的一切都是出于各个顶尖大学的教授之手,可以说这两个发言,根本找不到什么漏洞,虽然方向不同,但无论如何都是对的。而且简单说来,无论谁当选,对方所提出的这些也都是要做的。唯一的不同就是当时听着辩论的普通选民,觉得哪个声音更顺耳而已。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其实菲尔斯早就有所准备。丹尼尔的第一炮就打在了他瘾君子的身上。其实只吸过三五次大麻的他,距离瘾君子的标准差的还有十万八千里,毕竟在一个大麻已经合法化,甚至可以合法的添加在香烟里的国家,这事情已经不重要。可是丹尼尔的角度是在大麻虽然合法,但仍属于软性毒品,这样不好的榜样,会对青少年带来不良引导。尤其大麻对青少年身体和大脑的影响远超成年人云云。菲尔斯其实心里很清楚,如果说真正的瘾君子,那绝不是自己,自己对面的丹尼尔别说是大麻,更有杀伤力的毒品都尝试过,甚至他手中有绝对的证据。可是这是总统竞选,他有他自己的游戏规则,这种爆料决不能在这个时候由自己扔出来。面对丹尼尔的质疑,这一点菲尔斯并不能回避。他很坦然的承认了自己的错误,而且也表示自己因为这个错误得到了教训也收获了成长。每个人身上都有自己的污点,关键是怎么样走出这个污点,成为更好的自己。相对于至今丹尼尔仍然沉迷于名模的派对,自己在几十年前犯得那些错误,他觉得并非不能原谅。

    “我承认我不完美,恐怕这世界上没有完美的人。我吸过大麻,打过架这是大家都清楚的事情,还有很多大家并不知道的事情,比如我有一度差点和我挚爱的妻子因为一些琐事离婚。我曾经很痛恨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不完美,但是随着年龄和阅历的增加,我慢慢和自己和解了,接受了自己的不完美,甚至爱上了自己的不完美。因为我的不完美,所以我才会更加努力专注于做对的事情,更加善于倾听,更加愿意接受别人的意见,更愿意将我自己的内心剖析给大家,让更多的人参与到决策之中,而不是想自己做一个暴君。治理一个国家和治理一个公司是不同的,一个公司无论做的多大,他的任务都是让老板更加的有钱,同时让最底层的员工保持在可接受的最低标准的收入。但是国家不同,治理一个国家要面对的是每一个人截然不同的诉求,和每一个人心中不同的理想。治理国家并不是要让总统更富有,而是让社会更公平。我觉得正是因为我认清了自己的不完美,愿意倾听更多的声音,这才让我更有可能打造一个公平的国家。我做这些年是如何做的,相信大家知道,我至少有一半的时间在和社会上每一个角落的人聊天,听取他们的声音。我相信我更了解这个国家,当然,如果比倾听明星和名模的诉求和声音,我远不如丹尼尔先生,但是如果你是一名水管工,你是一个警察,你是一个邮递员,你是一个建筑工人,你是一个企业白领,或者你是超市的理货员,相信我,我比丹尼尔了解您。”菲尔斯说道。

    一番话,迎来了许多人的掌声。最直观的变化就是在杨琨面前的电视上,那支持率的天平在一点一点变化,如今菲尔斯已经达到了47.而杨琨和所有关注这场大选的人都知道,真正的决战就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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