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疼

    八月二日,海天市的天气非常的晴朗,从四十九层的高度看下去,大半个月城市都被落入安平的眼中。

    他端着一杯酒,站在玻璃幕墙的边上,俯视着这座城市。

    他都不知道这是自己第多少次俯视这座城市,只有站在这里的时候,他才会有一种特别的感觉,感觉自己就像是这座城市,这片天地间至高无上的帝王。

    只要伸出手,他就能够遮住这天,覆盖这地,即便是庄严肃穆的市政厅,在他眼里也不过一颗石子而已。

    抿了一口略微带着芬芳和甜味的酒,琥珀色的液体给人一种不同于白酒和红酒的明显差距。

    不知道怎么地,就在刚才,安平突然想要喝酒。

    液体滚入腹中所带来的微微灼烧感很快化作热流,收于肋下,他微微扬着下巴,目光开始缓缓的抬高,仰望着蓝天。

    万先生让他站在海天市最高的地方迎接灵潮的到来,天门初开时从门内逸散的灵潮是最好的,最纯洁的,在灵潮逸散滚落的过程中,会被污染,含有杂质。

    离天空更高一些,接受到的灵潮也就更干净,更纯粹,产生的效果也更好。

    现代人不像是过去神话中的时代,那时的人们从小就打熬身体,灵气,哪怕是被污染的灵气都能被他们提纯吸收。

    以现在人们的身体来说,在接受第一次灵潮洗礼的时候,灵潮内的杂质越多,人体自然吸收的灵潮就越少,受到灵气滋润的细胞也就更少了。

    更早的完成由内而外的洗涤,比别人先一步进入下一个境界,在这个神话早就远去的世界里,不仅仅只是先别人一步那么简单!

    万先生那些人对于超凡力量的了解都源自于一些传承下来的典籍和手札,可谁又能够保证在五千年的岁月中,每一个势力传承下来的东西都是最原始的,是没有变更过的?

    也许在这个过程中,会有人把自己的猜测,把其他更多的东西加入到这些传承的资料中,以至于知道或者不知道的人,其实差不多都站在同一起跑线上。

    在这种情况下,早一步,就不是仅仅是比别人提前一点那么简单的事情。

    此时离中午十二点整越来越近,差不多还有十五分钟左右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到肋下肝脏的部位突然有了一些震颤,一直察觉不到的虫母第一次在他体内有了感觉。

    这种感觉很神奇,他的肉眼看不见,感知却能够让他宛如亲眼看见那样全方位的察觉到虫母的存在。

    那条虫子攀附在他的肝脏表面,此时微微动了一下,它背上的人脸顿时舒展了一些,人脸的表情变得痛苦起来。

    还差十五分钟……,安平收回注意力,一仰头把杯子中的酒水一饮而尽,深吸了一口气,走到巨大的办公桌后坐了下来。

    他双手看似随意的按在了桌子的边缘,看着桌面下的一个时间显示器,做好了迎接灵潮的准备。

    就在这时,突然间办公室的门开了,他愣了一下,眉头紧紧的抓了起来。

    他之前吩咐过徐蕊,不许任何人来打扰他,他有重要的工作要做。

    整个安氏集团都在他的控制之下,不应该存在这样重大的错漏,可等他看清楚来人的时候,表情多少有了一些说不上来的变化。

    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大仇人”,也是他的妻子,白馨兰。

    “夫人非要进来,我没有拦住,对不起……”,对外总是表现的非常知性甚至有些冷淡的徐蕊,此时就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小女孩,脸上流露着委屈和紧张的神色。

    安平看了看徐蕊,又把目光转移到已经走到自己办公桌对面的白馨兰身上,“出去……”

    这句话不是对白馨兰说,而是对徐蕊说,女孩松了一口气,急忙离开办公室。

    接下来安平的话才是对白馨兰说的,“有什么事情我们回去再谈,现在我有重要的工作要做,你不应该打扰我。”

    白馨兰看着干净整洁的办公桌,上面别说文件了,连一个多余的东西都没有,她笑盈盈的坐了下来,“我看不出你有什么工作那么的重要!”

    安平平静的看着白馨兰,后者迎上了他的目光,两人再一次用彼此最熟悉的方式开始较劲。

    他的眼神没有太多的变化,反而随着彼此目光的交融变得更具有压迫力,白馨兰有些招架不住,她恼羞成怒的和以前无数次一样,挪开了目光。

    不过这次她没有选择服从,而是对抗,“我知道你的身体有问题。”

    安平眼睛里的侵略性变得不再那么强烈,他向后一靠,翘着腿,手中把玩着定制的金笔,“那么你的意思呢?”

    这段对话很让他好奇,他想知道白馨兰要说什么,会不会说出某些在他很在意,也很想知道的真相。

    “你的身体情况很差,你自己应该知道,我本来并不想和你讨论这些,但你需要知道一些事情。”,白馨兰始终在尽可能的让措辞更合适现在的情况,“我有办法让你能够坚持的更久一些。”

    这句话是真正的让安平有些意外,他有些东西想不明白,所以以沉默应对。

    白馨兰习惯了两人交谈的过程中安平突然间的沉默,她继续说道,“我知道这很难接受,可是我们必须面对事实。”

    安平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你们想要什么?”

    “我们?”,白馨兰愣了愣,紧接着似乎想明白了什么,她的脸色不像安平那样控制自如,很快就变十分难看。

    这段时间里想不通的事情在这一刻她想明白了,嗤笑一声过后,语气里全是讥讽和怒气,“我终于明白这段时间你为什么不对劲了,你就是一个小人,安平!”

    “你居然怀疑你自己的妻子,我很好奇,我在你的脑海中是什么样子?”

    “你是怀疑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还是怀疑我勾结外面的人来害你?”

    “就算你对我没有什么感情,我们也依旧是夫妻,我们躺在一张床上快一千天了,你现在居然怀疑我!”

    “你让我感觉到恶心,安平!”

    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白馨兰自认为莫名其妙的被安平针对,被他用冷暴力对待,本身就积压了很大的火气。

    安平对她的怀疑彻底的点燃了她内心的愤怒,加需要面对的一些东西造成她其实也背负了很大的压力,安平此时毫不掩饰的怀疑,直接让她的情绪失控了。

    看着激动的已经站起来的白馨兰,安平还是和之前那样,坐在椅子上,略微向后靠,翘折腿,平静的面对着暴怒中的妻子。

    他非常平淡的说道,“能让你,或者白家动心的,应该是我手中安氏集团的股份吧……”

    前一刻还在暴怒状态中的白馨兰在这一瞬间就像是被人按了定格一样,如果安平诬陷她偷男人,诬陷她害他,她都会唾安平一脸。

    可安平这句话,却让她感觉到手脚冰凉,同时也不知所措,因为安平一语就戳在了这个要命的死穴上。

    即便她自己知道,要拿到安平手中的股份并不是她计划预谋的东西,而且也是为了安平,现在她也说不出来。

    她沉默了,怒火也消散了,可安平却没有被“点穴”。

    他微微歪着头,耸了耸肩,给人一种很冷淡又无所谓的态度,“你刚才不是说可以帮我么?告诉我,我要付出什么?”

    白馨兰死死的咬着牙关,她看着安平,有绝望,有懊悔,也有莫名其妙的心虚,以及一丝丝愤怒。

    这个男人,就是这个男人,睡了自己三年,却一直在怀疑自己,提防自己,他也许从来都没有把自己当做是他的妻子过,白馨兰耳边传来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安平莫名的感觉到一丝快感充斥着他的身体,让他整个人都轻飘飘的,“不说话了?也许你还没有想好和我说什么,我说过,想好了再说。”

    “回去吧,有机会我们再谈这些事情,我还有重要的工……”

    霎时间一股无法言喻的感觉充斥着安平的身体,他甚至都不用看,就知道外面的天空开始变红了。

    一股股他无法描述的东西正在冲刷着他的身体,体内原本非常安静的虫母突然间活跃了起来。

    它就像是一个饥饿的虫子,在极短的时间里破开了安平的肝脏,在上面咬了一个洞,并且钻了进去。

    紧接着,仿佛能够撕裂灵魂的疼痛瞬间扩散到整个身体!

    每一寸肌肤,每一寸肌肉,都在无法抑制的战栗,他鼓起浑身的力气用拇指推掉了手中金笔的笔帽,然后用力把笔尖了大腿里。

    鲜血缓缓的流淌,他攥着钢笔拧了拧。

    如果说来自肝脏的疼痛就是滔天的火焰,那么腿上传来的疼痛就是不起眼的一朵烛光,虽然小,却和其他火焰完全的不同,也足够安平用土办法分散一些难以承受的痛楚。

    白馨兰愕然的看着安平突然间颤抖起来,看着他额头上,脸上,脖子上快速的泌出一层汗珠,看着他剧烈的抖动。

    心中的怨气驱散了一些,她刚准备询问安平的身体情况时,安平嘴唇缓缓的张开,就像是上下嘴唇重逾千斤,每一颗牙齿和牙龈上都挂着血丝。

    他不愿意任何人看见自己脆弱的样子,即使这个人是他的妻子,喉咙微微翻动,从微微开启的唇齿之间挤出了一个字。

    “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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