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端端正正摆着的还是之前见过的衣物,这是一针一线做出来的。 程靳脸上不见任何喜色,反倒是低声笑了笑。 周围的人见他笑了,也跟着喜悦的笑了,之前小公子可是当做宝贝一样放起来了,可见是多么珍视。 “烧了。” 他脸上依旧是凉薄,半点温度都没有,说。 “啊?” 程靳眉眼不见任何温度,看都不再看那些衣物,嗓音比刚才还要冷,“还有之前的,一起烧了。” 这些他视若珍宝的东西,现在多看一眼都似乎是嘲讽。 腰间的香囊,也扔到了火盆里,火苗一卷,只腾飞出来一些灰烬。 “还有一件大喜事。”外边跑来一个人,满脸红光,“小公子,圣旨又来了。” 接连不断的圣旨,外边的人看的歆羡,这程家啊,十有的是要重新起来了,前途不可量啊。 圣旨的消息比之前还要好,程府各个都是抑不住的笑容,唯独程靳。 他唇角也扬起恰好的弧度,不骄不躁,只是少了点温度,一举一动都带着世家公子的贵气,从容得体,撑得起来一句公子如玉。 “小公子,您不开心吗?” 等着皇宫的人都了,离着程靳最近的才意识到问题,从头到尾,他家公子都太过于安静了,这种安静让人后背都忍不住起来一层鸡皮疙瘩。 高兴什么呢? 程靳垂眼扫了一下圣旨,若是之前的话,他定然会因此扬眉吐气,觉得这是天大的机遇,但是如今不同,权势不过过眼云烟,他想要的,不过只是一个人而已。 “公主现在在哪?”他侧头。 不知道哪里飘出来的黑衣人,跪在地上,一板一眼的回答:“如今在醉乡楼,还有太子和一个不知名的下人,似乎叫白嵘。” 黑衣人再抬头,自家主子的脸色依旧是沉凉,少年稚气,但是从他脸上却瞧不出来分毫,只见他跃上马背,径直离去。 白嵘。 好一个白嵘! “圣旨上写的是什么?”有不知情的下人茫然的问:“看着公子怒气冲冲的,难不成是惹怒了圣上,这是什么惩罚?” 一庭院的人都是神情异样,“不,不是,是恩赐。” “不必入宫当伴读了,并且弥补之前小公子错失殿试,如今格外开恩,单独给他一个殿试的机会,若是成,便会有两个状元爷并列。” 这是闻所未闻的。 都忍不住唏嘘,当今圣上,对这公主的容忍,真是到了骄纵的地步了,甚至连规矩都能改了,可真是受宠。 “那为什么小公子那么生气?” 再无人回答。 醉乡楼内,恰是好风光。 白嵘拘谨的坐在那边,虽是下等人出身,但是脊梁骨却是挺得很直,不亢不卑。 太子阮忻尤为欣赏,摸了摸下巴,那本来就张扬的桃花眼,现在更是上挑起来风流的弧度,“好妹妹啊,虽然说在你挑选伴读的时候不对。” “但是吧,为了国之大安,这个人我还是要了。” 阮忻一本正经的在胡扯,无非是想要给自己扯个能够安全撤退的理由。 虽然他平时混起来不像样,但是自家妹妹若真的混不吝起来,他都招架不住。 阮卿芊算盘敲的响,但是没想到会是这一茬,不至于失落,只是觉得有些奇怪,蹙眉问:“谁教你的,让你在我选伴读的时候,选你的人?” “那当然是我程……” “啊!” 外边尖锐声骤响,尖刀刺破窗户,直接奔着这边而来。 屋内的烛火都被刺灭了,霎时一阵黑暗。 叫嚷的声音,刺破身体的声音,在黑暗中都无限的放大。 有人要行刺! “来人!”阮卿芊手指冰凉,怒声道。 慌乱中,自己的腰肢被扣住,整个人往后倒退,刀剑恰好擦着她的脸过去。 “别怕。” 很沙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似乎是有意的压制声音,以至于一时间她记不起来是不是听过这个声音,只是觉得莫名的熟悉。 刀剑无情,这场刺杀似乎是早就有所筹谋的,来的人下手狠且稳,几乎招招致命。 阮卿芊眼睛适应了黑暗的时候,才能大概的看清楚屋内的情况,瞳孔急速收缩,等听到另一侧阮忻低声怒骂的时候,才骤然松了口气。 还好,没出事。 后边的程靳眼睛却黑浓沉滚,这是最好的试探的机会,可以试探她是不是跟自己一样,有着前一世的记忆。 她害怕血腥,但是最害怕的却是刀剑刺进去的样子。 因为曾经,她为了救他,第一次手持刀剑,杀了人,自此之后梦魇不断。 刺客逼近,阮卿芊手在颤,跟记忆中的一样,只是记忆中没有身后那宽厚的怀抱,她手里攥着短刃,噩梦和现实交替。 肩膀都在颤,最后的防线快崩断了,在刺客刺来的时候,她脸色苍白攥着短刃,咬牙要刺上去的时候,整个人被一只手臂往后带。 手里的短刃也被收走,从她身后一把剑,贯穿那刺客的同时,扣在她腰上的手,改为捂住她的眼睛。 眼前一片黑暗,是让人安静的沉稳的黑暗。 程靳毫不慌乱,护着怀里的人,对行刺的人,几乎都是一招致命,他下手狠辣沉稳,可怀里的人却让他心脏蓦然一软。 她还在颤,最后的时刻,他还是不忍心让她去面对这么惨烈的场景。 可饶是这样,依旧是带起她很不好的回忆,阮卿芊颤的厉害,浑身上下都是冰凉的,好像又回到当初自己孤军奋战的时候。 粘稠的鲜血,在她的手上,那刺破心脏的感觉,至今都清楚,满地鲜血像是要把她的世界全部覆盖住。 眼泪啪嗒就滚下来了,程靳的手心被灼烫了一下。 怀里的人被魇住了,他无奈的叹了口气,从背后环住她,摘下她头上的束带,遮住她的眼睛。 两只手捂住她的耳朵,低头忍不住在她脖颈上落下一个很轻的吻,嗓音沙哑,“我该拿你怎么办,卿卿。” 怀里的人不知是不是有所感,忽然拽下束带,抓住他手腕,猛然回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