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耶骨，你持斡本人头，再去一次完颜部。” 汉部新搭建的专门用于议事的屋子里，想清楚如何应对完颜部的伏昊，对着麾下众将，下起了命令。 “是！”阿耶骨闻言，当即行礼领命道。 这一次，阿耶骨已经没有前番去完颜部前，听到伏昊让他去完颜部的命令的恐惧了。 毕竟，已经带着讹里朵的人头，去过一次完颜部了，知道完颜部的人不会杀他了。 “你去的路上，肯定会遇到完颜部的兵马，到时候，你将斡本的人头交给完颜部的人，并且告诉他们，我们汉部和完颜部，五日后约在狐狸沟附近的平原上决一死战。”伏昊又命令阿耶骨道。 这话一出，众人皆惊。 在场很多人都不明白，伏昊这次又从什么地方得来的勇气，竟然要和实际上依旧比汉部强得多的完颜部决战？ 而且，有熟悉狐狸沟所在的人，可都知道，那里离完颜部的主要村寨，可不远，也就是几十里而已。 伏昊这么做，岂不是舍近求远？ 要是汉部去那里和完颜部决战的话，会因为那里离得远，使得汉部不少人不熟悉那里，失去一些主动优势。 甚至于要是完颜部使计的话，他们也可以提前做准备，快速从他们部落里调兵增援，这明显对汉部极为不利。 不过，虽然不少人想到了这些，但因为大家都知道伏昊曾经以少胜多，征服并且吞并了纥石部，所以即使不明白他的意思，但也没有提出异议。 只有孙定、徐钦这些因为流亡，没去过多少女真部落，也不熟悉女地形的人，对定在狐狸沟，没有在意战斗地点，他们和在场的人一样，都惊讶伏昊作为人少的一方首领，竟然主动下战书，约战完颜部。 好在，这也没什么，本来就要打的，选在那里打都一样，在完颜部这次绝对的实力面前，他们如果想用诡计应对，恐怕还不如决战靠谱了。 靠着诡计，要是完颜部吃了斡本所部被歼灭的亏，不上当的话，那汉部就危险了。 而直接与完颜部决战的话，说不得能利用如今汉部正盛的士气，再次创造伏昊以少胜多的奇迹，一举大破完颜部的八百甲兵。 众人心里，如此想着，也似乎脑补明白了伏昊的心思。 “大人，直接和完颜部约战就行了吗？还有其他的吩咐吗？”阿耶骨问道。 “就这样就行了，不过，你要记住，你一定要把话说狠，必须要保证完颜部的人答应我的要求。说得不狠的话，我怕完颜部的人不会答应。”伏昊又嘱咐道。 “小人明白！” 阿耶骨领命之后，便离开屋子，准备去和完颜部下战书了。 “诸位，我已经向完颜部下战书了，希望诸位回去以后，好生准备，五日后，我们与完颜部决一生死！”待阿耶骨走后，伏昊便对屋内众人命令道。 “是！”众人面面相觑，虽然不知道伏昊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但还是领命。 “好了！你们各自回去整训兵马吧，范先生随我出去一下。” “是！我等告退！” 要宣布的事情谈完了，伏昊便让众人回去，只留下范觉，因为他还有要事相商。 虽然范觉并非汉部的人，但这一次商议对付完颜部，伏昊却是让范觉参加。 此举，当然让不少汉部的人看不下去，有所非议，可因为这是伏昊的命令，他们就算有异议，却也不敢当面反驳。 随着这些日子以来，汉部不断壮大，伏昊的威望与日俱增，除了孙定、徐钦这些才入汉部的人，可能并不畏惧伏昊，但汉部的其他人，已经渐渐生出不敢反抗伏昊的内心了。 在他们心里，伏昊如今犹如神明，他们信奉伏昊说的每一句话。 汉部之外，范觉随伏昊策马前进，在二人身后不远，十余骑汉部骑士，忠心认真的保护着伏昊。 在孙定和徐钦带人加入汉部之后，汉部更加壮大，能用的人手多了，而这些保护伏昊的骑士，就是他精心挑选的人，为的就是安全。 对于死亡，伏昊非常害怕，毕竟，他要是突然出了意外，那他辛苦建立的汉部，岂不是要拱手让人？ 所以，伏昊当然要加强他的安全保卫工作，他深知，想要在这个时代获得更多，那安全就必然是第一位的。 天气不热，正是骑马的好时候，特别是不时有风吹过，更让人觉得舒服。 不过，范觉此时却没心思去体验这好时候，他还在思考伏昊刚才命令的用意，以及伏昊为什么要让他这个不该议事的人议事，同时还在事后，约他出来，这些都让范觉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因为按道理来说，他就根本不该出现在今天的场合里，他又不是汉部的人，此时的范觉心里甚至都觉得，伏昊一定是妄想过头了，以为他这些日子帮助汉部，就要加入汉部一样。 只是，这种想法，也只是在范觉脑子里胡乱想想而已，他还没有这么蠢，会认为白手起家，将汉部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的伏昊，会有这种白痴的想法。 但想来想去，范觉还是不明白，伏昊今天这么做，到底要干什么？ 不过，范觉知道，伏昊肯定会给他一个答复，而这答复，极有可能是现在他们的私聊。 “先生是不是在想，我今天让你参加汉部的议事，现在又约你出来，到底想干什么？”伏昊示意护卫的骑士走得远远的，待确定他们的谈话，没人能听到后，这才问起范觉道。 “愿闻其详！”范觉早有所料，并未掩饰道。 “其实我也没什么想法，就是希望先生在帮我和汉部一次。” “不知道首领要我帮你和汉部做什么？” “我记得，先生说过，范家以往走私铁器，除了请我们见过的那些流亡汉人势力之外，也请过其它的非汉人流亡势力帮助范家走私。” “嗯！主要是让他们帮忙护卫，毕竟，首领知道的，我们范家走私的铁器在女真部落的地盘上，也是珍贵的东西，我们可不敢保证会不会有女真部落对我们下手。当然，我们这么做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害怕那些流亡势力打劫我们，所以我们倒不如雇佣他们，让他们为我们所用，这样既免去了被他们打劫的风险，也保证了运送铁器的安全。” “先生可真是会做生意，让打劫的人，成了自己护卫，帮你守卫货物。” “没办法，走私铁器，危险之极，范某自然要确保万无一失。” “既然先生能说服那些势力保护范家的货物，那相信先生只要出得起价钱的话，先生也能说服他们做其它事情吧？” “不知首领要他们做什么事情？”范觉听到这里，眼神一凛道，他知道，伏昊终于要对他说他想知道的东西了。 “没什么，很简单，我就是希望先生能帮我雇佣一批流亡势力，无论他们是什么人，只要能在我汉部和完颜部决战的时候，从完颜部的后方，突袭完颜部的村寨便可。” 此话一出，范觉听了，一脸惊讶。 同时，范觉也明白了伏昊今天所做的一切的意思，他没想到，伏昊竟然在光明正大的下战书的时候，还暗藏了阴险的后手。 而这后手，就是利用完颜部的情报盲区，雇佣完颜部不知道的流亡势力，在汉部和完颜部决战的时候，偷袭完颜部。 这一刻，范觉也明白伏昊为什么要把决战地点，选在狐狸沟了。 虽然狐狸沟离完颜部村寨近，更有利于完颜部调兵，地形上面，完颜部的人也比汉部的人更熟悉，但同样，这也是一个大坑。 想象一下，在完颜部和汉部决战的时候，要是完颜部的人看到完颜部的后放被偷袭，那会怎么样？ 肯定会有完颜部的人会担心家小，不顾正在和汉部大战，逃回部落。 这样的话，极有可能造成完颜部的崩盘。 范觉不敢想象，伏昊会用多低的代价，去赢得这场胜利。 同时，范觉心里也明白，伏昊能摆白手起家，把汉部扩充到现在的规模，那绝不是偶然的，这让他对伏昊，又多了几分投资的兴趣。 当然，伏昊的计策是好，但要完成这计策，在汉部里，却是很难。 原因也很简单，因为汉部之中，没有人能去做。 毕竟，能认识所有流亡势力的人很少，就是孙定、徐钦这些曾经的流亡势力头目，也不见得和所有流亡势力打交道，现在的汉部里，也只有范觉和所有的流亡势力打过交道。 正是因此，伏昊今天才会做出今天各种不合常理的安排，其实就是告诉范觉，伏昊信任他，同时希望用这种尊重，换取范觉的帮忙而已。 明白了伏昊所为，范觉想了想，笑着说道：“首领这一招明暗结合，确实厉害。只是，既然首领已经说好和完颜部堂堂正正对决，就不该再想着这些计策，如果在下帮首领的话，就算首领赢了，别人知道的话，也会不耻首领的阴险行径吧？既然这可对首领和汉部的名声，极为不利的。”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要那些名声有什么用，等我征服吞并完颜部，谁要是有异议，那我就带人再去吞并他就行。”伏昊闻言，满不在乎道。 “可是，就算首领征服吞并完颜部，但也不可能以汉部之力，对付整个女真部落？要是汉部不能以堂堂正正的实力战胜完颜部，恐怕到时候，女真其它部落，说不得会联合在一起，对付汉部，那可就不好了。” “先生说的也有几分道理，现在汉部弱小，能不祸害汉部名声，就不祸害。现在祸害了，以后就等于断了汉部的后路，先生说得极是。” “首领想明白了就好，否则，范某就难做了。”范觉语气严肃的回道。 其实，范觉也在看伏昊的表现，要是伏昊这时候刚刚取得点成绩就这么张狂，不在乎名声，那范觉就要考虑和伏昊合作几次，赚得足够的利益，提前带范家从汉部抽身了。 “瞧你这话，莫非还在试探我？我只是说着玩玩而已。”伏昊闻言有异，含笑揭过道。 “希望如此吧！”范觉也打着哈哈回应。 “放心，我现在可不会做那么不智的事情，要是以后等汉部强大了，就难说了。”伏昊安慰道。 “但愿如此。”范觉回应，却并未对此反对，意思很明显，现在必须要在乎名声，至于强大起来后，就无所谓了。 见此，伏昊心中暗自庆幸，这范觉真是个心机深沉的聪明人，若是他刚才真的说出现在不在乎名声的话，恐怕这范觉还真会有以后找到机会，就带范家从汉部抽身。 这是伏昊不能接受的，因为没有了范家的铁器方面的支持，那对汉部而言，绝对是巨大的损失。 当然，伏昊也明白范觉的想法，而他的想法，确实没错。 毕竟，名声，这东西对于任何一个要发展的势力而言，都很重要。 要是伏昊是范觉，肯定也不会和一个刚刚事业上有了起色，就自大膨胀，什么都不在乎的人做生意。 这种人，除非运气逆天，不然，总有把自己作死的时候。 当然，等你到了特别强大，别人都敬畏怕你的时候，自然可以无视名声，因为等你到了那一步，哪怕做了再坏的事情，总会有人跪着给你洗白的。 想想看，唐宗宋祖，哪一个得位是在乎名声的？ 可是，人家最后还不是被人捧成一代明君？ 甚至于，为了身后名，能强改史书，都被别人忽视，别人可不管这些，只会一直巴结你，捧你做一代明君。 哪怕是异族，也一样，君不见后来螨清统治，个个都被吹成圣明之君，哪怕再有污点，名声也是好的。 因此，伏昊明白，等他到了一定程度，确实可以不要名声，但现在可不行，因为他现在承受不起不要名声的后果。 想想看，哪怕是阿骨打，为了完颜部的名声，都没有去杀送他首级的阿耶骨，就是怕引起女真其它部落的群体报复，伏昊可不觉得他初成立的汉部，把名声败坏了，能不怕其它女真部落的群体报复。 这些，也是范觉所想，他可不是真的在意伏昊和汉部的名声。 要是汉部现在是女真第一部落，伏昊这么做，范觉绝不会劝阻，因为实力强大的汉部，已经不需要在乎女真其它部落的看法了。 可是，现在才刚刚成立的汉部，明显非常需要其它女真部落对他们的看法，毕竟，有好的名声，才会有更多的小部落，愿意主动加入汉部，这样的话，汉部才会变得更加强大。 “既然首领知道如今需要求名，那这明暗结合之事，依在下看来，还是不做了吧？”范觉见伏昊明白事情后果，主动劝阻道。 谁知，伏昊闻言，却还是坚持道：“做！当然要做，谁说不做了，不做的话，那我怎么对付完颜部？” “可那样的话，我们适才已经说过了，这会使汉部名声有亏的！” “那就把它做成不会影响汉部名声的明暗结合！” “这怎么做？”范觉有些被伏昊绕糊涂了，愣愣说道。 “很简单，让他们不要以被汉部雇佣的名义偷袭呗！” “……”范觉闻言哑然，这算什么办法？在汉部和完颜部决战的时候，有人偷袭完颜部，是个人都会怀疑是汉部指使的，这办法是也太不靠谱了。 伏昊明显猜出了范觉想法，笑着问道：“先生可是觉得我的话不靠谱吗？” 范觉闻言，却是笑而不语，既不承认，也不反对。 见此，伏昊没再问，而是主动解释道：“其实，要让别人以为偷袭完颜部的不是汉部的意思，这也很简单。我只需要把汉部和完颜部决战之事，四处传播，然后在决战之时，雇佣和完颜部有大仇的势力，以报仇的名义去偷袭完颜部后方便可。到时候，就算有人怀疑这是我的计策，但也没证据，大多数人，只会以为是那些完颜部的仇敌，想趁完颜部空虚的机会，报仇而已。” 闻言，范觉眼前一亮，却是明白伏昊先前话里的意思道：“此法可行，完颜部若败，绝对不冤！” “若是完颜部的兵卒，见到老巢被袭，还不乱阵脚，那伏某只能说是天意了。天要亡我，亡汉部！” “首领说笑了，在下和范家可在首领和汉部身上，押了重宝的，首领和汉部可不能亡的！”范觉闻言，却是笑着打趣道。 伏昊听了这话，也跟着笑了起来道：“先生如此大才之人，为何这般计较钱财？” “家里人口多，不计较些，只会坐吃山空！” “……” 范觉这话说得，却是让伏昊哑然无语了，好像他说的真有道理，毕竟，再有钱的家族，一直挥霍，也总有挥霍完财产的时候。 摇了摇头，伏昊没有再继续谈这些无关话题的打算，而是直接问道：“选择和完颜部有仇的势力，我相信和完颜部结仇的势力，肯定是有的。虽然这导致我能雇佣的选择少了，但只要能达到偷袭和扰乱完颜部的目的也行，就是不知道先生能不能给我做成此事？” “与完颜部有仇的势力，我确实知道几个，他们应该不会放过这个又能赚得钱粮，还能报仇的机会。只是，首领有足够的钱粮雇佣他们吗？攻打部落，那可是很贵的，毕竟，这是要死人的。”范觉反问道。 “按先生所想，要雇佣他们要花费多少钱粮？” “他们要钱倒是不多，主要是要粮，依我看，起码得够千人吃上一个月的粮食才行。” “这么多？汉部却是没有。”伏昊闻言错愕道。 “所以，我也不看好首领能做成此事。” “先生不急，虽然我没有足够的粮食，但我没说办不成此事？”伏昊突然反转道。 “你要怎么办？”这次换成范觉错愕道，通过这些天对汉部的了解，他也知道汉部粮食的具体情况，汉部自己都不够吃了，还能有多余的粮食去雇佣？ 不过，虽然不信，但通过这些天对伏昊的了解，范觉知道伏昊不会无的放矢，所以没把话说死，静等伏昊解释。 伏昊也没让范觉多等，直接回道：“虽然汉部没有粮食，可完颜部有啊！我知道你们范家雇佣他们，都是先给一笔定金，事成之后，再给他们的，我汉部虽然穷，但给粮食做定金，还是给的起的，至于剩下的粮食，等拿下完颜部，自然就有了。完颜部说到底也有万人左右，那这些年积累的粮食肯定多，等我灭了完颜部，自然会有足够的粮食给他们的。” “首领这话说着简单，可要是拿不下完颜部呢？首领打算怎么还？”范觉道。 “还不了的话，说明我败了。到时候，我有没有命都不知道，哪还能再还？” “那依首领的意思，这是要拿我范家的名声，去给你担保了吗？不能还，就不还，是这意思吗？” “你可以这么理解，要是没范家担保，肯定不会有多少势力愿意的。” “首领这么做，却是致我范家于何地？”范觉问道，他可不希望范家会在投资里，把范家的名声败了。 “我尊重范家，自然也不希望用范家的名声来处理事情。只是，事已至此，我不得不如此，还请先生相助！”伏昊突然行礼道。 “我为什么要这么帮你？这对我和范家，都没好处。”范觉问道。 “不，你们有！毕竟，你们可是在我和汉部身上投资了不少，我不觉得你们会拒绝我，否则，汉部要是完了，你们之前的谋划，可不就白费了吗？”伏昊自信回道。 “……” 这一次，范觉再次哑然。 确实，他已经在汉部投入了不少了，要是真让汉部倒下完颜部的征服吞并中，那他之前的投资，可不就全都打了水漂了吗？ 不由得，范觉觉得，他好像被伏昊抓住了想法，任伏昊牵着鼻子走了，偏偏，他还不好拒绝伏昊。 经过一番谈话，最终，范觉虽然不愿意范家名声有亏，但还是答应了伏昊，帮他去联络完颜部的仇敌势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