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秀秀点点头,甩着长长的麻花辫,轻快地小脚点着地,旁边的宋乐宸,拖着浓重的脚步,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往学校走去。 他似乎忘了,这时的他已经迟到了,会挨私塾老师的戒尺。 河边的嘈杂还在继续,几个人飞奔到墨予初家找她娘黄纱,一个高大健壮的村汉奋力跳进河里,旁边几个人叫道:“郭茂!你有伤寒!”。 郭茂不理会,朝河里浮沉的墨予初游过去,墨予初已经昏迷,河水冲刷下,她脖子脸倒显得干净了点儿。 郭茂抓住墨予初一只胳膊,轻轻带她游回岸上,背起来就往大夫家赶。 后头的村民看了,骂骂咧咧,“这个傻女娃子,寻死觅活的,不想想她娘啊!” “黄纱不知道又要怎么哭呢!” “是傻子嘛!哪里知道这个,她或是要到水里玩儿呢!” 晌午,在坡上干活的黄纱和墨吉安在坡田上忙活,突然几个人跑过来,张嘴就说墨予初出事了。 听说墨予初淹着了,黄纱眼前一黑,墨吉安扶住她掐人中才醒过来。 墨吉安问那个喘气的小伙子,“出……啥事儿了?” 李二一摆手,“墨予初掉河里了!又……又叫郭家大哥救起来了,我来的时候,正往村长家去呢!” 黄纱脸登时惨白一片,扔下锄头就往村长家跑,墨吉安把脸上汗一抹,跟着去了。 村长黄观礼学过两年医,穷乡僻壤的地方,连大夫都不肯来,村民一向都是来找村长。 墨予初的情况很不妙,脸色发青,一直处在昏迷状态,牙齿咬得紧紧的,灌姜汤水也没法灌得进去。 村长探了探脉象,摇摇头,嘴边的胡子一动。 “带回去吧!来不及喽。” 墨吉安顿时明白了,这是没救了……带回去准备后事…… 黄纱就似头顶打了个焦雷,愣愣着不肯死心,“村长,予初是个苦命娃儿,我求求你救救她,您好歹施个针下副药……” 村长叹口气,“已有死气,若是名医郝大夫尚可以斟酌用药,我没这个能耐,胡乱开方子只会耽误孩子的时辰,带回去吧……给她体面些,来生投个好胎。” 墨吉安沉默,伸手扶住黄纱,黄纱摸摸墨予初的脑瓜顶,倔强起来。 “走,赶车去,我们去找郝大夫,我的予初还活着呢!” 黄纱叫墨吉安打着油筒,赶着家里的一那辆牛车,连夜去三十里外的镇上请医生。 一转四个时辰,天都大亮了,墨吉安还没把医生请来,黄纱明芳一遍又一遍的摸着墨予初的脸,黯然流泪。 黄纱是不能下地干活了,她得照看墨予初! 婆婆林氏的脸拉得比马脸还长,数落着黄纱道:“把个又丑又傻的丫头当宝了!我看她要真死了,那倒好了,不用在这世上受罪,你们也乐得个清静!” 黄纱低垂着头,像只发瘟的鸡,林氏一顿落完后,也没离开。 林氏一脸厌恶地看着黄纱,最后很是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不下地,那就把屋里的活都给做了。” 黄纱知道婆婆总算是软了心,心里暗喜,低低地答应了。 黄纱把全家十几口的衣服收在一起,像一座小山头似的。 这些粗布衣服全成了泥土的颜色,跟庄稼泥土打交道的人,满身泥泞是常有的事。 平常时候,黄纱会把这些衣服担到河边去洗,河水清清亮亮,又有专门洗衣的大石板,洗起来很畅快。 今天她只得在家洗,虽然多花时间,多费些力,可能照看到墨予初的。 她那比枯树叶还黄的脸上,堆满了忧虑,“菩萨保佑,予初,予初,我的孩子……” ………… 屋内,寂静一片。老旧的床板上,一个身材肥胖的女孩儿躺着,猛的睁开眼睛,呆呆的看着天花板。 “我……我没死?” “这里是哪儿?”安宁转转脖子,环顾四周。 难不成她是被海水冲到哪个村子被人救下来了? 看着空荡荡,空气中还飘荡着一股臭味的屋子,安宁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 土墙上坑坑洼洼的,老鼠乱窜,屋子里只有一根床和凳子。那刺鼻的味道就是从角落里的尿壶传出来的。 这样的屋子……乡村什么时候发展的这么差了? 安宁紧紧的皱起了眉头。 许是睡得太久了,腰酸背痛的,正打算起床松松筋骨。刚站起来,安宁便一头栽倒在地,再低头一看自己的身体,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腰呢?腿呢?都是肉! 她的小蛮腰,变成水桶腰了…… 她再也不是那个美女了!不是高挑身材,杨柳腰,大长腿,娇美迷人的大美女,而是一个肥胖丑陋的丑八怪。 “我这是被海水给泡肿了吗?”那也不至于肿成这样啊。 “咯吱……” 破旧的房门被打开,一个苍老的妇人快速的朝安宁走了过来,坐在床边。 安宁呆呆的看着妇人,看的出神。 妇人面容很苍老,看起来五十多岁的样子,衣衫褴褛,补丁重补丁的。倒是头发梳得很好,一根树枝挽起长发,有种特别的感觉。 脸上只剩下一层皮,眼睛都凹了进去,却不妨碍那双眼睛的深邃。 这分明是古代妇女的打扮,安宁心里一凉,“穿……穿越?” 不会吧?她还能遇到这么狗血的事情? 还穿越成了这么一个身体? 黄纱看见闺女坐在床边,呆呆的撩起衣襟擦拭了下眼角,眼泪再也抑制不住的落下。 “予初,傻孩子,有什么想不开的,你居然跳河!要是你出事了,爹娘可怎么活啊!” 黄纱一把将墨予初紧搂在怀里眼泪直直的往下掉。 “予初不能再犯傻了,我和你爹都快被你吓死了!” 黄纱说着,擦了擦眼泪,连忙将安宁又扶上床,一双满是老茧的粗手轻柔的抚摸着安宁的脸颊,自言自语地说:“退烧了……退烧了……退了好,退了好。” 安宁抬起头来,探究的目光停留在眼前这妇人身上。 看的出来,只有当娘的对自己的孩子,才会关照得这么仔细。 只是……这个娘未免也太瘦了,看起来不像娘,像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