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翠羽黄衫

    李沅芷似乎还想问些什么，忽听身后传来一阵“我武——维扬——”“我武——维扬——”的喊声。

    李沅芷倒是觉得这样的喊声十分奇怪，连忙赶马来到了陆菲青身边，问道：“师父，那是什么？”

    陆菲青道：“那是镖局里趟子手喊的趟子。每家镖局子的趟子不同，喊出来是通知绿林道和同道朋友。镖局走镖，七分靠交情，三分靠本领，镖头手面宽，交情广，大家卖他面子，这镖走出去就顺顺利利。绿林道的听得趟子，知是某人的镖，本想动手拾的，碍于面子也只好放他过去。这叫做‘拳头熟不如人头熟’。要是你去走镖哪，嘿，这样不上半天就得罪了多少人，本领再大十倍，那也是寸步难行。”

    李沅芷一听，瘪了瘪嘴，心道：“我堂堂大将军之女，干什么要去走镖呐？”

    虽然心里这么想着，但是她又不敢跟师父顶嘴，只得笑着认错，道：“师父，我是错了嘛！师父，那喊的是什么镖局子啊？”

    陆菲青见李沅芷认错的态度良好，颇为欣慰的笑道：“那是镇远镖局，北方可数他最大啦。奉天、济南、开封、太原都有分局。总镖头本是威镇河朔王维扬，现下总有七十岁了吧？听他们喊的趟子仍是‘我武维扬’，那么他还没告老收山。唉，见好也该收了，镇远镖局发了四十年财，还不知足么？”

    李沅芷道：“师父识得他们总镖头么？”

    陆菲青道：“也会过面。此人凭一把八卦刀、一对八卦掌，当年打遍江北绿林无敌手，也真称得上威震河朔！”

    李沅芷很是高兴，道：“他们镖车走得快，待会儿赶了上来，你给我引见，让我见见这位老英雄。”

    陆菲青道：“他自己怎么还会出来？真是傻孩子。”

    李沅芷又被陆菲青说教了一顿，满不是味儿，她知自己江湖上的事情全然不懂，眼珠子转了几转，又策马跑到了苏牧的身边，小声问道：“你知道这些武林高手为什么都往西北跑？”

    “应该是千里接。”苏牧道。

    “什么是千里接？”李沅芷一脸好奇的看着苏牧，她虽然跟着陆菲青习武了五年，但是对于江湖上的事情，却并不是很清楚，就是一小白，如果没有陆菲青还有这些李家的将士，估计李沅芷走不了多远就被杀人埋尸了，这丫头太会得罪人了。

    “千里接嘛，那可以说是江湖上帮会里最隆重的礼节了，比较普通的是帮会中行辈最高的六个人，一个接着一个出去迎接一个人，最隆重的要出去十二个人，一对一对的出去。刚才去了不少人，估计之后还有才是。”苏牧解释道。

    “哦！你知道他们是什么帮会吗？”李沅芷如同一个好奇宝宝一样，连忙问道。

    苏牧点点头，道：“从那个独臂道人和那个驼子之间的称呼，再加上江湖上最近发生的大事件，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们应该是红花会的人。”

    “红花会？你是说那个反清复明的红花会吗？”李沅芷惊呼出声来。

    说罢，她连忙捂上嘴巴，也自知自己说错了话。

    陆菲青听到李沅芷的呼声，面色一沉，道：“沅芷！祸从口出！”

    红花会，的确是江湖中人称赞的帮会，但是对于朝廷来说，这个红花会就是逆贼。

    李沅芷捂着嘴巴，连忙道：“我不会乱说了。”

    陆菲青见到李沅芷这幅模样，无奈的摇摇头，看向苏牧时，微微颔首，抱了抱拳。

    苏牧同样也抬手抱拳回礼。

    不多时，镇远镖局的人缓缓经过了他们的队伍，李沅芷虽然好奇，但是也心知祸从口出的道理，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导致节外生枝。

    随着时间缓缓推移，午时打过了尖，对面仍无人来，李沅芷道：“喂，书生，你不是说千里接要有六对人吗？现在也不过只过去了五对，还有一对现在都没来，你是不是猜错了？”

    说话间，李沅芷显得有些幸灾乐祸，看笑话的意思。

    苏牧也不恼，道：“估计是出了什么事吧。”

    李沅芷道：“我看呐，就是你猜错了。”

    “错了就错了呗。”苏牧靠在车厢前，一腿伸直，一腿曲起，苏牧的手肘放在膝盖上，另一只手遮着眼睛，挡住午后的阳光，对于李沅芷的话，无所谓的回答道。

    李沅芷看着苏牧这无所谓的样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刚准备说些什么。

    听得身后一阵驼铃响，尘土飞扬，一大队沙漠商队赶了上来。

    待得渐行渐近，只见数十匹骆驼夹着二三十匹马，乘者都是回人，高鼻深目，满脸浓须，头缠白布，腰悬弯刀。

    回族商人从回部到关内做生意，事属常有，陆菲青也不以为意，突然间眼前一亮，一个黄衫女郎骑了一匹青马，纵骑小跑，轻驰而过。

    那女郎秀美中透着一股英气，光彩照人，当真是丽若冬梅拥雪，露沾明珠，神如秋菊披霜，花衬温玉，两颊晕红，霞映白云，双目炯炯，星灿月朗。

    苏牧同样看了过去，心神也是一荡，不多时便回过神来，他前世，外加上神州大陆苏牧的记忆，美女也看过不少，倒是有些抵抗力。

    再度看向黄衫女郎的时的目光，满是欣赏与赞叹之色，不愧是翠羽黄杉，美艳之中带着英气，再加上回部特色的面孔，更添魅力。

    陆菲青也只是多看了一眼，苏牧看了一会儿就回过神来，反倒是身为女子的李沅芷却看得呆了，她自幼生长西北边塞，一向也没见过几个头脸齐整的女子，更别说如此好看的美人了。

    那少女和她年事相仿，大约也是九岁，腰插匕首，长辫垂肩，一身鹅黄衫子，头戴金丝绣的小帽，帽边插了一根长长的翠绿羽毛，革履青马，旎旖如画。

    那黄衫女郎纵马而过，李沅芷情不自禁，催马跟去，目不转瞬地盯着她。

    苏牧看着李沅芷纵马的背影，有些好笑，这丫头感觉比男人还要急色。

    陆菲青看到苏牧嘴角挂上的笑容，不由得老脸一红，不过却也没有太多的动作，毕竟李沅芷也是女孩子。

    黄衫女郎见一个美貌的汉人少年痴痴相望，脸一红，叫了一声。

    “爹！”

    一个身材高大、满颊浓须的回人拍马过来，在李沅芷肩上轻轻一拍，说道：“喂，小朋友，走道么？”

    李沅芷“唔”了一声，还没会意自己女扮男装，这般呆望人家闺女可显得十分浮滑无礼。

    那黄衫女郎只道李沅芷心存轻薄，手挥马鞭一圈，已裹住她坐骑的鬃毛，回手一拉，登时扯下了一大片毛来。

    那马痛得乱跳乱纵，险些把她颠下马来。黄衫女郎长鞭在空中一挥，噼啪一声，扯下来的马毛四散乱飞。

    李沅芷心头火起，摸出一枝钢镖，向黄衫女郎后心掷去，可也没存心伤她，倒转钢镖，尖头在后，叫声：“喂，小姑娘，镖来啦！”

    那女郎身子向左一偏，镖从右肩旁掠过，射向前面，待钢镖飞至身前丈许，手中长鞭卷出，鞭梢革绳已将钢镖卷住拉回，顺手向后挥出，叫道：“喂，小伙子，镖还给你！”

    手劲不大，钢镖缓缓向李沅芷胸前倒飞而来，李沅芷伸手接住。

    沙漠商队人众见了黄衫女郎这手马鞭绝技，都大声喝彩。

    她父亲却脸有忧色，低声向她说了句话，黄衫女郎答应道：“噢，爹！”

    也不再理会李沅芷，纵马向前，数十匹驼马跟着绝尘而去，眼见他们追过李夫人所乘骡车和护送兵丁，尘沙扬起，蹄声渐远。

    “李公子可是喜欢那黄衫女郎？”见到李沅芷催马而归，苏牧开口调笑道。

    “怎地？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本公子喜欢美女怎么了？你管得着吗？”李沅芷昂着脑袋，理直气壮的说道。

    从苏牧身边走过时，轻哼一声，扯着马跑到了陆菲青身边。

    苏牧笑了笑，也不恼，这丫头说得估计也是气话。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句话，你算是相信了吧？这个黄衫姑娘年纪跟你差不多，刚才露这一手可佩服了？”陆菲青看着气呼呼的李沅芷，笑问道。

    李沅芷不服气道：“这些回回白天黑夜都在马上，马鞭儿自然耍得好，可也未必有什么真正武。”

    “是吗？那人家苏小兄弟，也是和你一般大，他的实力，总能够让你佩服吧？”陆菲青笑了笑，说道。

    “他那里能够让人佩服？说不得那驼子武平平呢？”李沅芷犟嘴道，反正她不承认苏牧的实力强大。

    “你呀，你呀。”陆菲青失笑着摇摇头，也没有多说什么。

    要知道，能够参加千里送这礼节的人物，放在江湖上，都可以威震一方，苏牧能够一掌将其打退七八步，自身丝毫不动，由此可见一斑。

    苏牧的实力，还是凌驾于那章驼子之上的，而这个年轻人究竟是谁教出来的徒弟？自己只是十年没有出现在江湖之中，就出现了这样的天才吗？

    还真是老了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