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超然印象中的李永乐，是老师点名回答问题都会紧张得尿裤子的大紧张。 印象中，他在班里经常被女生欺负。 跟同学讲话也是轻声细语的。 当时初中的班上最娘炮一个人，就是李永乐了。 这十年没见。 眼前的这个李永乐跟林超然印象中那个娘娘的柔柔的李永乐，真是差得太远了。 也就说话时偶尔翘了起来的兰花指，依稀有着几分十年前的少年风采。 “你瞧你瞧，林超然你瞧瞧看……”李永乐尾指翘起向着录音棚外一指，“看到了没，认得出来门外那个大美女是谁吗？” 林超然真受不了逼王李永乐了。 他不耐烦回道：“知道她是谁又咋样，她又不是你妈，你乐个啥劲呢乐！看把你能的。” 李永乐心里那个开心啊，他就喜欢看到跟他不同层次的同学，这种受不了他又拿他无可奈何的神情。 林超然还真不知道这些年来李永乐受到了多少来自社会的毒打，看到李永乐连兰花指伸出来都硬生生收回的模样，林超然觉得这货也就只是单纯想在自己这里装个逼找点优越感让灰暗的人生变得有色彩罢了。 这种心理，十二岁时的林超然就已经尝过了。 十二岁就成为了中本聪的他，当时因为系统锁定的原因，他不能在任何人的面前把这个身份拿出来装逼。 当时觉得把这种把优越感憋在了心里，锦衣夜行太过憋屈的林超然，他自然能够理解李永乐逮着自己聊天装逼的心理。 林超然双手插着口袋，埋头就走，惹不起老子躲得起！ “哎哎哎，你跑啥，你跑啥嘛！老同学好不容易才见个面，聊多一会啊。”李永乐还真追上来了。 远在录音棚门口的刘欣兰早就看到林超然的窘状。 她乐得不行。 这半天下来，刘欣兰也是被这位性情跟初中完全不一样的李永乐给烦死了。 见过长舌的，就没见过跟李永乐这么长舌而且还喜欢摆显的。 这一上午的时间，他至少明着暗着，提了不下五次他是粮管局编内科员这一回事，不下五次提到了现在成为粮管局编内科员难度之高堪比中科院院士。 至少不下于五次暗示成为明星什么的，靠的都是运气，完全不用任何技术含量的。 若不是刘欣兰对这个旧粮仓实在是太满意了，换成平时的她，早就带着大部分到另外一个地儿搭建录音棚了。 若李永乐只是喜欢装逼加长舌也就算了，关键他看不懂人家的脸色。 估计他粮管局的领导之所以不让他呆在局里，要他过来这里看人家怎么搭建录音棚，也就是受够了这货了。 林超然不止一次远距离向刘欣兰投来了求救的眼光。 刘欣兰美滋滋地昂起高贵美丽的头颅。 那神情写着两个字：你谁啊？ “该！”刘欣兰乐坏了。 她默默带着刘壮实同志进入录音棚试音，理都不带理会林超然的。 她同时也让林超光、何美宜和两只小猴子跟着乐队首席陈向劲到隔壁的空粮仓，让乐队和林超光一家四口互相熟悉一下。 在棚里录制歌曲，一般情况下是不用跟乐队一起彩排的。 歌曲的配乐，每一样乐器，都是按着相同的节拍，在录音棚里录好。 然后再由调音师进行分轨混响。合成了配乐的成品，最后一道工序，才是录音人声。 …… 林壮实一进录音棚就已经虚了。 倒是卢武对这位被他在B站鬼畜了好几遍的大爷尊敬得不得了。 “大爷，您真没必要紧张，老实跟您讲，我就是冲着大爷您才跑白丰县这里搭这个录音棚来了。” 在林壮实进入录音室之前，卢武已经把室内的温度调到了最适合的温度。 他先让林大爷坐好，然后拿出了手机，在手机上播出他在B站鬼畜林壮实的几个视频。 林壮实没点开鬼畜视频之前眉开眼笑的。 心里的紧张也消了不少。 本来嘛，他对这些后缀带着一个‘师’字的专业人士，有着一种天然的敬畏。 踏入到这个充满着科技感的录音棚里，他对这位又是录音总监，又是调音师的卢武，心里还真是虚得不行。 他这几天再怎么火，林壮实都知道若不是《沧海一声笑》这首歌写得太好，靠着他这个破铜锣嗓子，怎么可能会踏得进来这个专业的录音棚里，让这些专业人士为他服务了呢？ 而且面对这些专业人心，最心虚的一点，就是生怕自己听不懂他们要自己做什么事情。 毕竟专业人士嘴里吐出来的词，都个顶个的高端。 再怎么解释，搞不懂就是搞不懂。 一听到卢武就是冲着自己来的，林壮实胖脸笑成了一朵花，像一只大狗熊那样捧着卢武递给他的手机。 点开了鬼畜视频。 然后他就懵了。 “这……” 林壮实同志挪了挪屁股，四平八稳地在高凳上坐稳。 目光盯着鬼畜视频。 手机握在手里握紧，慢慢举高。 他的眼睛越看越眯，最后眯成了一条线。 八风不动的林壮实同志，一声不吭地把卢武这几天在B站上鬼畜他的几条视频都给看完了。 “嗒！” 卢武甩了甩他的束成了冲天辫的脏辫，一脸期待地看向了林大爷。 林壮实同志一声都没有吭，眯着的眼睛并没有张开。 “咋样？咋样？大爷您觉得咋样？” “缓缓，小伙子，你让大爷我缓缓。” 两个视频下来，林壮实被冲击得觉得自己是不是快成神经病了。 刚刚看视频时，他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舞台还是那个舞台，他怀里抱着的不是三弦，是一只看起来像姑娘的玩意。 他嘴里唱还是《沧海一声笑》，但已经不是他粗粝豪放的老汉之声，而是变成了带着喘气的小姑娘声线。 关键是，这个小姑娘声线，分明就是他林老汉声调提高了不知道几度之后的表现。 这种既陌生又熟悉的冲击，让林壮实同志三观崩溃当中。 “大爷，您还别说，我这两个鬼畜视频吧，就是蹭您这几天的热度才冲到了榜单前三的。” 林壮实频频点头：“很好很好。” 卢武惊喜道：“是吧，大爷您喜欢就太好了！我还以为您会像昆昆那样直接就发律师函过来了。” 林壮实坐直了身子，问：“还能发律师函给你？这要怎么作？” 卢武笑着说道：“像大爷您这么开明的老人家并不多，一般的明星或是歌手要是被我们给鬼畜了，他们个人或是团队都会直接找上B站，轻的就是删视频了事，重的删视频封号还没完，还要吃官司呢。” 林壮实终于缓了过来，这一下就被卢武给逗乐了，问：“那你们搞这些视频到底图的是啥？难道发这些视频也能有钱赚？” “单靠视频还真没啥钱赚，像您看这两个视频都快要过百万点击了，这个月也就几万块钱的增收吧。关键玩这个的，基本都不图钱，就图个乐呵。” 林壮实这会儿，倒是觉得自己好像打开了一扇全新世界大门的门户。 看了两条恶搞他的鬼畜视频，林壮实受惊缓回神后，心里那种面对专业人士的忐忑与紧张，已经完全消失无踪、 卢武还在介绍着当UP主的行当：“若是这个点击量摆在有土鳖那里，单是广告费都能月入至少十万了。哎，先工作，咱们呆会再聊。要大爷您真对这个有兴趣，以后咱们可以合作的嘛，您别看我干的正行是调音，但是我剪辑能力在行内那是很有名声的。” 他说着，给林壮实调好了录音麦克风的高度，给林壮实戴好了大碗耳返。 回到了调音室，卢武向林壮实说道：“开始试音，我先在您的耳返里走一遍配乐的小样。你开始不用唱，注意进节奏的提示。我都有提示的。” 给卢武这一讲，林壮实心安了，觉得这个小伙子还真蛮不错。 …… 林超然最后被逼无奈。 黑入了李永乐粮管局老顶的手机，发了一条信息给李永乐。 李永乐接到信息脸色都白了，扶着小电驴吭哧吭哧朝着粮管局就跑，握着小电驴把手的手指都翘成兰花指了。 给李永乐一跑，耳朵一下子就清静了。 林超然有一百种办法在李永乐的面前装逼打脸，让他跪下唱征服。 但是有意义？就为了证明自己混得比他李永乐强多了？ 所以林超然选择不打脸李永乐，就只是使个小手段让他在自己面前消失就行了。 自己在李永乐的眼里是个社会底层打拼的搬砖工，那么就让他这样一直觉得下去。 毕竟在林超然习惯性的俯瞰眼光里，能跟老同学李永乐在无意中相逢聊上一会儿，然后在他身上发现了十年岁月的无情改变，仅这一点就足够了。 就让他维持着这种优越感吧。 林超然在心里笑道。 李永乐一走，刘欣兰气鼓鼓地走了出来，昂着美丽高贵的头颅，在林超然身旁转悠着。 “刘鼻涕，你是没事干闲得慌了？走走走，带老子看看乐队的排练去！” 刘欣兰哼了一声，小手甩着甩着，昂着头不跟林超然说话，也不带他一直到隔壁仓库那里看林超光四口子跟乐队的排练。 不过林超然心里清楚，林超光一家子要跟得上乐队的节奏，这一下午的时间根本就没戏！ 就算去看也是白看。 “哼，林超然！你给我记着，我说过我不理你的！”刘欣兰一开口就把她憋了半天的气给，嘴角上扬差点说着说着就笑出了声。 林超然瞅了像小媳妇似的刘欣兰一眼，问：“我说刘鼻涕，你还真跟我赌气啊？你是真的想跟我写首歌给你？咱俩谁跟谁啊，你要想唱啥歌，直接开口就得了，有必要去脑补我哥他们一家那首八竿子都打不着的歌嘛！” 给林超然这一讲，刘欣兰反而不好意思了，她鼓了鼓脸颊，垂头道：“也不是想要你写歌给我，不过你要真愿意写给我，我也不会拒绝的……哎，老娘讲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林超然，都怪你！” “得得得，都是爸爸的错，行了吧？” “你滚蛋啊林超然！” …… 一下午的时间弹指而过。 有着林超然坐镇，林超光一家子跟乐队的磨合出乎意外的顺利。 深城过来的乐队，这一下午的时间被林超然的和声理念给震住了。 特别是他提出的卡农模进和声，这个并没有在流行音乐里实现过的和声模式，让这支专业素质极高的乐队心悦诚服！ 刘欣兰跟着林超然的思路，改编着这首歌曲的配乐和弦模式。 她挥动指挥棒，眼里闪着星星，像小姑娘那般的雀跃。 就是这种感觉，就是这种感觉！ 排练过程，林超然时不时提了一下意见。 乐队根据林超然的意见，一次次完善整个配乐过程，令刘欣兰在全新的音乐共鸣里，幸福得快要起飞。 结束时，刘欣兰忍不住问林超然：“超然哥，你真不署名啊？这曲子的作词作曲编曲都是你，要是不署上你的名字，真的太可惜了啊！” 林超然抚着肚皮，道：“这问题你就别纠结了行不行？以后编曲名字必须是你的。作词作曲就是我老爸的。这不是一开始就说好的嘛，行了行了，都快饿坏了，敏敏和妍妍都没力气在地上打滚了，咱们吃饭去吧。” 而林壮实同志的录音，在录了五轨后，卢武确定了素材已经足够完成这首歌曲，他便让状态大勇的林壮实收工。 傍晚时分。 由刘欣兰的大众高尔夫带领着，一列车队从郊外旧粮仓的录音棚这里出发，向华泰酒店那里开去。 开张第一天，做为老板的林壮实当然要好好地请个客。 车窗外夕阳格外美丽。 林超然心情愉悦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