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思醒过来的时候,看着医院雪白的墙壁,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那天晚上在酒吧里遭遇的事情,那些的话和表情,还有不怀好意的动作……一切种种,都像是一场光怪陆离的噩梦。 而时绍闻也知情识趣地没踏进病房门一步,估计也是不想刺激到她。 等到症状减轻了一些,终于不再整天整天地头晕呕吐,栾慧这才带着小月亮过来看她。 已经快要入秋了,小月亮被打扮得精致又漂亮,还像模像样地穿了一件小风衣,带着坠有雪白绒球的贝雷帽,大眼睛一眨一眨,让人心都化了。 “怎么打扮得这么好看?”栾思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来,“小月亮最近有没有听话?” “她最近很好,就是没看见你,发了一次病……”栾慧有些紧张地交待着,又生怕她多想,温声说,“不过不要紧,没有以前那么严重了。” 都说这样的病随着年龄的增长症状会逐步减轻,小月亮的的确确有了好转,再不像以前发病时那么吓人了。 小姑娘还是不怎么喜欢说话的样子,但看着病床上的栾思,张了张嘴,勉强发出几个简单的音节:“妈妈……不疼……月亮吹吹……” 然后伸出小手,往她手里塞了点什么东西,圆圆的。 栾思张开手一看,是一颗奶糖。 这么多天受的委屈似乎都不算什么了,她一下子就红了眼眶,把小月亮抱在了怀里,感受着娇娇软软的小孩子的温度,仿佛这样就能继续坚强下去。 不要紧,反正她有了小月亮……哪怕时绍闻要活生生逼死她,也了无遗憾了。 栾慧还是很担心她,又想劝她辞职:“思思,要不咱们就别干了,回家来……” “我不能回去。”栾思坚决地摇摇头,为了姐姐和孩子,她更不能把火引到栾家身上,“我没事的,姐。麻烦你照顾小月亮了。” 栾慧把带来的汤煲轻轻放在了她的床头柜上,时间已经不早了,她得带着小月亮回去。 “那我先带着孩子走了,好好休息……” “好。”栾思含着笑看着两个人出了病房,一阵深重的倦意袭来,她有些疲惫地合上了眼睛。 快回来吧,阿言。 再不回来,她也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继续坚持下去了…… 栾慧拉着小月亮的手,一脸如释重负的表情。 刚开始知道她家这个娇气的妹妹进了医院的时候,差点没吓坏她,就连后头栾思给她报平安都没有放心些。 “小月亮,晚上想吃什么?麻薯团子?”她正笑吟吟地问着小月亮晚上的菜单,却发现她突然停下了脚步,直勾勾地盯着走廊的拐角处,神色有些古怪。 她顺着小月亮的目光看了过去。 那个穿着一身优雅矜贵的黑西装的男人……不是时绍闻,还能是谁? 男人眉宇间也带着点风尘仆仆的感觉,似乎是刚到这里,面色阴晴不定地背靠着墙壁,修长的指尖一点猩红明明灭灭,逸散出几丝烟气。 栾慧拉着小月亮的手倏地一紧,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不知道该装作没看见绕开他走,还是应该若无其事地打个招呼再离开。 总之,狭路相逢,谁也没有那么一些故人相见的好心情。 还是时绍闻先开了口:“这不是栾大小姐么?真是巧啊。” “是挺不巧的。”栾慧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板着脸冷声道,“时二少,你欺负我妹妹的仇,我们栾家一桩桩、一件件可都还记着呢。” 当年若不是这个男人出轨,还了白珊,思思何至于会在法庭上指认他,还把小月亮记在她的名下,时邵闻如今凭什么报复思思,凭什么?! 时绍闻连眉头都没动一下,幽幽掐灭了手里的烟,在灭烟台上碾了两下,道:“我就是要找她的麻烦……你们真能护得住她?” 说着,鹰隼般的眼神移到了默不作声的小月亮脸上,冰冷地审视着她:“还有这个小崽子……你们最好小心点。” 栾慧一惊,上前一步挡住了他的目光,气得浑身都在发着抖,她指着时绍闻,咬牙切齿地说:“白珊那件事你做的还不够绝吗?凭什么你还要打思思的主意?!” “五年前?”时绍闻淡淡一笑,不以为意地道,“那个女人的死活与我何干?” 时昭言把那个女人的疯病推在他身上,几次三番往他身上泼了脏水不说……就算那个叫白珊的真的疯了,也不过是在做戏罢了,他当初碰都不愿意碰她一下,又何来的强迫? 倒是栾思……他看着那个冰雕玉琢似的小女孩半天,愣是没看出她长得更像谁……眉眼鼻子都像她母亲。 “你难道不记得……”栾慧气结,还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似乎有些失言,一时有些尴尬,讪讪地闭上了嘴。 他强迫思思的事情——难道已经忘记了?! 想起自家妹妹讳莫如深,一提起来就脸色惨白的模样,她突然明白了什么,心下一惊。 看来时绍闻不仅是不记得了,还因为白珊那件事,彻底恨上了自家妹妹! “这孩子,”她愣神的工夫,却看见时绍闻气定神闲地迈开长腿走了过来,绕过了她,在小月亮面前蹲下,“长得倒是很像她母亲。” “时绍闻!”栾慧感觉浑身的血管都要被冰住了,害怕地看着他,生怕他伤害小月亮。 男人唇角勾起,笑意却未及眼底,大手捏住小月亮的脸颊肉,很平易近人地捏了两下,就像一个好奇的邻家叔叔一样:“只是不知道还长得像谁。” 离得这么近,也看不出来……他的眼神幽深了些,缓缓起身,“你们走吧。” 最终还是没做什么,栾慧重重松了口气,也顾不上许多了,把孩子抱了起来,逃也似的出了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