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错了。” 他要她的感激做什么,而且,她也未必需要她的帮助,楚云筝眼神显得有些淡漠: “我倒是觉得,这位洛小姐比传闻中的聪明多了。” 赏梅宴上,她缠着自己的种种举动,现在看来倒是有些可疑,她……似乎察觉到了太子一行人的预谋一般。 “不过寻常的闺阁女子。方才听百川之言,洛小姐似乎并不是一个心胸开阔之人。” 犹豫了一下,银钩还是忍不住说出了自己的心声,“她是嫡出,何必和一介庶女争个高低?她的出身,即便是继室是个有些微身份的,都要敬着她。” “银钩,你年方几何?可有婚配?” 见他如此说,楚云筝只觉有趣,银钩倒是面上一哂,露出了一个不大好意思的笑容: “属下今年二十有三,尚未婚配。” “难怪。” 摇摇头,楚云筝不与他一般见识,“深闺女子的斗争不比朝堂之上的勾心斗角浅薄。洛锦言若非如此,只怕已经被她的庶母一行人吞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了。” 银钩还是不明白,不过他知道自家主子天资聪颖,胸有沟壑,他说的一定是对的。 只不过劳费了些心思,楚云筝的身子就有些支撑不住了,他挥挥手让银钩先下去: “我有些倦了。府中想来还有些事须得你亲自出面。” 明白了主子的言下之意,银钩恭敬地应了声诺,随后拱手退了下去。 虽则对楚云筝派人监视自己一事有些介怀,但是洛锦言在得知监视自己的那人离开之后,倒是松了一口气。 不过她还没喘上一口气,她的这方院子就迎来了客人,洛锦言斜斜地倚在贵妃榻上,看着这一个两个扎着堆被洛云瑶撺掇上门的妹妹们,倒真是有些笑不出来。 为首的自然是始作俑者洛云瑶,她从云氏那里出来之后,看起来倒是又恢复到了之前的从容: “姐姐倒是会躲懒,一回来便往床上偎着了。我和两位妹妹倒真是等了会儿。” 在外面稍微站了会儿,都要拿到明面上说,洛锦言很是无语,不过在其他人面前,还得装上一装: “从赏梅宴回来,姐姐我就有些身子不适。若是妹妹稍微安分些,也让姐姐少点心,我也有妹妹这样的好精力。” 说完,洛锦言又半撑起身子,示意杜鹃等人斟茶,“这是今年的新茶,各位妹妹尝尝。” 不以为意地含了一口,洛云瑶却是有些嫉妒,她不似洛锦言一般是真正的金尊玉贵长大的,在这品茗一事上毫无天赋,一口茶水喝下去,她压根不知道什么品种,遑论新茶陈茶、明前明后。 “这是……雪顶含翠?” “我这盏茶似乎是君山银针。” 一前一后说话的,分别是洛思瑜、洛思瑾,她们二人是洛侯兄长的女儿,因洛侯兄长外放,妻子也跟着通行,加之两人已是可以说亲的年纪,所以便借住在侯府上,一来免去舟车劳顿,而来也可在京中相看合适的人家。 二人平日里跟洛锦言并无过多来往,加之洛锦言素日名声不大好、又养出了一个跋扈的性子,所以两人对她这个侯府嫡女更为不屑,倒是跟洛云瑶更为亲近。 今日前来,也不过是听着洛云瑶道: “姐姐似乎大有长进,她可是未来的三皇子妃,即便不冲着一家子的情分,也该想想,她到底是要嫁入天家的人了。” 不过如今一看,除了同洛云瑶说话的时候傲慢了些,洛锦言却是个极好的。 洛思瑜藏不住话,她惊疑地问道: “你是如何得知我和姐姐喜好的?从前我可没来你这儿坐过。” “想来是云瑶同她说的。” 另一旁的洛思瑾道。 “云瑶,你让她做些旁的也就罢了,她可不是个会品茶的。” 接过玲珑给自己端到手边的茶水,洛锦言小啜一口,随即眼中含着戏谑的笑意,看向了洛云瑶: “不信你问问,她那手上端的是什么茶。” 时人好品茗,上至天子下至百姓,无不以精通茶道为荣,如今竟是遇到一个对茶一无所知的……洛思瑜洛思瑾都有些不信,洛思瑾更是皱着眉头道: “锦言妹妹,你可不要红口白牙地污蔑了云瑶。云夫人是出了名的雅致人,她的女儿自然也是精通茶艺的。” “品茗,先不说别的,端看第一口的姿势就能一窥内里。” 见洛云瑶暗自咬紧了牙关、非要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洛锦言就觉得好笑,她把茶盏递了回去,人也稍稍坐得端正了些: “思瑾妹妹不相信我,便可问问她,说不说得出自己喝的是什么茶、用的什么水。” 洛思瑾闻言,又见洛锦言一副十足十笃定的模样,便知洛锦言这话信度大约有个七八分,只是她素来见不得有人这般轻狂,便自觉站在洛云瑶的角度道: “你作为嫡姐,既然知道云瑶不擅茶艺,又何必在其他人面前咄咄逼人揭她的短处呢?如此这般,也算得上是姐妹情深吗?” 她话音刚落,洛云瑶便附和一般、悲悲切切地用手帕拭眼角: “思瑾姐姐,姐姐待我向来很好。只是我在茶艺一事上确不精通……是我给家族蒙羞了。” “其他人?” 直接忽略了洛云瑶那小白花一般的发言,洛锦言闻言倒是忍不住站起身来,她艳丽无双的面上渐渐褪去了笑意: “思瑾妹妹,我还肯叫你一声妹妹,冲的可不是你的面子,而是大伯小时候抱着我到处玩的情分。” 不管前世今生,大伯一直都待自己很好,洛锦言也牢牢地记挂着这份恩情,只不过他这一双女儿,尤其是洛思瑾,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你在我洛家借住,临行前,我父亲特意吩咐不可短了你们的吃穿用度。除了你们二人寻常的月例银子是走的公中,所制的衣物、购进的首饰可都是走的我父亲的私账。更不用说隔三差五思瑾姐姐就要去春江包一艘画舫,约见自己的……闺中好友。” 闺中好友这四个字,洛锦言说得格外缱绻,大有深意,即便迟钝如洛思瑜,都察觉到了什么似的,“什么闺中好友?姐姐你经常出去包画舫玩?你怎么不带上我?” 洛锦言看着呆呆地立在那里、一句话都说出来的洛思瑾,露出了一抹骄矜的笑容: “这些个时候思瑾妹妹可没有把自己当外人,怎么偏偏到我这里的时候,思瑾妹妹就是外人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