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薇打来电话的时候,我还迷迷糊糊地在藤椅上躺着,听到手机震动的嗡嗡声,瞬间就醒了。 李薇的声音很遗憾,告诉我公司已宣布破产。 我的心“咯噔”一下,仿佛跌入谷底。 我听得出来,李薇好像哭过,鼻音有点重。现如今这么多职工面临失业,李薇还欠债累累,等于是天塌了下来。 我何尝不是。 晚上九点半,弟弟陆靳回到家。 我从厨房端出一碗面,上面还有鸡蛋。陆靳抱怨老师布置的作业太多,我又倒了杯水给他,看着他埋头吃苦的样子,我惆怅地想,眼看要高考了,我这个做姐姐的现在丢了工作断了生活来源,怎么维持他的大学生涯。 晚上李薇又打来电话,说是城西有家饭店招服务员,问我愿不愿意去。 突然有新工作介绍,我固然不会拒绝。 天越来越热,家里空调也不行了,陆靳晚上要复习到凌晨,很辛苦,我打算买个性能好点的空调。 起初,我以为只是一家小饭店,工作了几日才发现来吃饭的客人非富即贵。 今日老板也出现在店里,一身西装打扮,像是在等什么人。 李薇消息灵通,悄悄告诉我说:“听说老板的外甥女在包厢里哭,好像是看中上次相亲的男人,非要闹着在一起,但人家对她没感觉,这不,老板以谈生意为理由约了那男的来吃饭。” 晚上七点半,众人期盼的男主角出现了,我和李薇在门厅迎接。 我并不是太八卦,倒是李薇一直好奇地往门外瞧,接着她轻轻“啊”了一声,我感觉有人走过来了。 随之我露出微笑,即将溢出“欢迎光临”这四个字在我看清对方容貌的同时硬生生卡在喉咙口。 漆黑的眼眸,眼神冰冷、没有温度。月光下,他的五官显得更加精致,在几个西装革履的男士中,他的气场最强大,眉宇之间透着戾气。 我的身子僵的就跟木头一样硬。 李薇的表情也很扭曲,腔调怪异的说了一句“欢迎光临”。 他没理会,看都没看我们一眼。 老板迎上去,亲切地问候着他的近况。片语中,我得知他现在非常的有钱有地位。 李薇打了我一下胳膊,“怎么会是他啊。” 是啊,谁都没想到,当初在学校里无法无天不务正业的坏学生居然变成C城食物链最顶端的成人士。 我永远都记得他的名字。 贺邢洲。 我觉得全身冰凉,思维混乱。 “他好像没认出我们。”李薇安慰着我。 但我明显感觉到从他进包厢开始,脸色就变得很阴沉。 他坐在圆桌为首的位置,夹着烟拒绝别人递过来的酒杯。 老板的外甥女夏琴红着眼眶坐在贺邢洲的身边。 包厢里灯光明亮,我们身着统一的红色旗袍,画着精致的淡妆,李薇推菜进来,我一一报菜名上菜。 老板赵德叙扬着笑说:“贺先生,我这外甥女的父亲从事地产行业,听闻贺先生有块儿地准备拍卖,想借此机会,和贺先生谈谈合作。” 我端着鱼盘准备上菜,余光看到贺邢洲叼着烟下巴微微上扬,透过热气腾腾的汤雾,目光定格在我弯腰转动圆盘的手上,然后一点点向上看,直至看清我的脸,他才回过神,吐出一口烟圈,眉眼间瞬间戾气深重。 “既然是谈生意,夏氏集团就派贵千金来和我谈吗?” 他的语气一点都不友善,和以前一样,冰冷的目光仿佛视所有人如陌生人。 李薇往我这看了一眼,我用眼神示意她没事。七年之久,早已物是人非,我和贺邢洲之间没有任何关系。尽管我心里还有些忐忑不安,但我表面上看起来真的像个没事人,李薇这才放心下来。 赵德叙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来,试图缓解气氛,“贺先生,夏老先生一会儿就到。”说着,他看了一眼委屈的夏琴,想了下,说道,“我这外甥女夏琴啊,听说您好不容易有空来这里谈合作,她就特意从A城坐飞机回来。” 听得出来,赵德叙一直在努力给夏琴制造机会。 包厢里,凉气很足,贺邢洲的表情始终淡淡的,他垂下视线掐灭烟,长长的睫毛落下一层阴影,我偷偷打量了一下,现在的他变得更加成熟稳重,硬朗的线条勾勒出完美的轮廓,少年时期的模样早已模糊在记忆里。 贺邢洲抬起头,眼眸很深,语气低沉,“夏小姐,上次的话我已经说得很清楚。” 李薇凑到我耳边,小声道:“他还是那么受欢迎。” 我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夏琴的脸色变了变,不知道是伤心还是什么,她的眼睛里有泪水在滚动,楚楚动人的模样勾人心弦,她咬着嘴唇,没有说话。 也许有外人在的原因,赵德叙朝我们挥了挥手,“你们先出去吧,有事再喊你们进来。” 李薇走在前面,我关上包厢门,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感觉有一道目光落在我身上,我不敢抬头,关上门就转身离开。 李薇站在走廊外,有些担忧道,“贺邢洲那么记仇的人,这次遇到你,他会不会……” 我打断道,“他要是真想报复我,早就在这七年时间里想办法把我找出来了。” “瑾茹,你知道他现在有多厉害吗?” 我看着院中池里盛开的荷花,漫不经心道,“有多厉害?” 李薇一本正经地说道:“今天我听到老板打电话,说什么一定要撮合他外甥女和贺邢洲在一起,说贺邢洲现在在C市是最有权有势的男人,各界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说,他怎么这么牛?如果你们当初没闹那成那样,也许你现在就过着贺家少奶奶的生活了。” 我愣了愣,阳光朝着我的方向落过来,一时晃的我眼睛都有些睁不开。 我忽然想起那些年的事情,我不后悔,我从来不后悔我那些时候做的所有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