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我打入地府的恶鬼，并不是真正的张龙。 警署的报告上说，张龙死在一九九八年，五年前的死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透过窗户，我看到“张龙”神情肃穆，阴鹜的眼神瞄着车窗的位置，仿佛隔着玻璃，已经看见了我。 我总觉得这眼神熟悉，却记不得从哪里见过。大概……是错觉吧。 陈歌问，“怎么办，动手还是再等等？” “这里是主干道，不能引起太大的骚乱。我们再等等。” 隔着一层车玻璃，我也不怕陈兰和张龙看见我们。车子不紧不慢的行驶着，渐渐绕过主路，来到珠江主城郊区的一处废弃车库内。 这里是开发商规划的一片地，建筑基本上已经拆除，楼房等待爆破，而陈兰车子驶入的，是其中楼的地下车库。 离着老远，陈歌就把发动机熄火，车子停在路边，我们两个悄悄的摸上去。 原本打算让囡囡留在附近的荒野里稍微避一避，可是在离开我周身一定范围以后，囡囡体表的青气却开始加速流逝。 灵魂脱离肉体，二十四个时辰以后，就会彻底沦为孤魂野鬼。 拥有了阴差令牌以后，我身体周围辐散开的能量，对灵魂体来说非常温和，留在我的身边，能够延长这一进程。 地下车库入口只有一个，堂而皇之走进去的话，肯定会被发现。 还好，我们在地下车库的一层发现落地天窗，趴在天窗处悄悄探出脑袋，能够俯视整个车库全貌。 进入车库以后，张龙用苍老而低沉的声音说，“那孩子在什么地方？” 虽然气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是从张龙的嗓音中，我听出了熟悉的味道。 眼神，声音，即使放在这一具年轻的身体上，仍然苍老得像一个垂朽老叟。 只是……这种气质，我究竟是在哪里见到过的呢？ “你答应过我的，先给我能生男孩的药方！”中年妇女指着微微隆起的腹部，瞪圆了眼睛说道。 该死的东西！ 我攥紧了拳头，恨不得一拳打在陈兰的脸上！ 为了荒诞的药房，要拿自己女儿的命和魔鬼交换，这种做法简直比张龙还要恶毒。 陈歌愤愤的说道，“等找到这小姑娘的身体，我第一个把这毒妇给崩了！” “不管怎么样，她是我妈。” 囡囡眼圈微泛红，语气却波澜不惊的说，“我的大脑里长了肿瘤，哪怕回到那具身体里，也只能活上一年半载而已，我妈不算杀了，只是废物利用而已。” 看着一脸理所当然模样的喃囡囡，陈歌忍不住泪眼朦胧，一把将囡囡的小脑袋搂在自己的怀里。 “抱歉，我不需要同情，也不需要洗面奶。”囡囡嫌弃的推开陈歌。 明明很该笑的场合，我却笑不出来。陈歌神色古怪，并没有多说什么。 下方，张龙干枯沙哑的声音再次传来，“这是你想要的药。” 说罢，张龙从口袋里掏出一枚半个拳头大的丸子。我拿出幽冥通宝窥视，发现在丸子里头，赫然藏着攥住半截脐带的鬼婴！ 我认出来了！这鬼婴就是烧烤摊上，我差点遭了毒手的那家伙。 怪不得它要袭击我，感情和张龙是一伙的！ 陈兰握着药丸，脸色阴晴不定，犹豫了良久后才说，“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随便拿假药糊弄我。” “是真是假，你吃下去就知道了。切记，要一口吞，千万不能嚼。”张龙一脸淡然的说。 透过幽冥通宝，我看到陈兰的小腹处有胎儿的痕迹，胎儿体内却没有灵魂。 陈兰怀的是死胎，整个吞下恶灵以后，刚好可以借助死胎重生。 这种做法说不定真的能行得通，只不过有违天和，而且恶灵煞气极重，容易发生不好的变异。 不过，陈兰这个女人会发生什么，和我没有半毛钱的关系，我只需要等着陈兰交出囡囡的尸体，随后下去抢人！ 不管是一年，一个月，或者一天，都没有人能够剥夺囡囡活下去的权利！ 我承认，在社会上磨砺以后我没有了棱角，变得逆来顺受，今天有一口饭吃就不会惦记明天。 说句难听的，只要能给我高价钱，哪怕去黑驴会所当个特殊服务者，我也会考虑。 但是遇到囡囡这个可怜的小姑娘以后，我才恍然发觉，这个世上有些事是不能袖手旁观的。 面对这个奇形怪状，像是屎壳郎搓成巨大粪球的东西，陈兰竟然毫不犹豫的一口吞下去！ 吞下去的过程中，陈兰被噎得直翻白眼，从嘴角溢出血液和呕吐物混合的东西，喉咙像蛤蟆一样，被撑裂鼓起一个球。 我的天，这个疯女人到底是有多想要一个男孩！ 囡囡幽幽的解释说，“我爸是上市集团的老总，很有钱。自从我爸说如果再生不出男孩就离婚以后，她就变得像疯了一样。” 这个“她”指的就是陈兰，足以见得囡囡对这个母亲的心寒程度。 即使教育普及已经做的很好，但是重男轻女的思想仍然在上流社会和底层社会根深蒂固。 想要彻底消除这种思想，至少死上一到两代人。 将药丸吞下去以后，陈兰似乎忍受了极大的痛苦，躺在地上捂着肚子开始嘶喊，青筋像蚯蚓一样攀爬在脖颈和额头。 惨叫声撕心裂肺，还好这里是拆迁区，否则很快就会招来治安人员。 陈兰的肚子在以肉眼可见的程度隆起，原本只有两个月大的胎儿，开始迅速成熟，像鼓出来的西瓜。 通过幽冥通宝，我可以观察到更为细致的情况。 陈兰身体里的青色气流，也就是生气，正在朝着腹中胎儿灌注。 按照普通人能活百年来算，陈兰体内的生命精气被抽取了三分之一，至少要少活上三十年。 当胎儿发育成熟时候，陈兰的脸色蜡黄，两鬓斑白，像是一下子苍老了二十岁。 旋即，更撕心裂肺的声音响起，因为胎儿正在从下身一点点往外爬，每往前钻出一点，都带动鲜血淋淋，场面格外惊心动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