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飞摇头苦笑，都说女人变脸比变天还快，这话一点不差。看来这姑娘是赖定自己了。

    “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我很好笑吗？那老人这么可怜，你一点同情心都没有！”莫雨婷的口吻仍旧是盛气凌人。仿佛刚才电话中没有宣泄完的怒气，如今一股脑的扣在了于飞的头上。

    于飞笑道：“大小姐，我只是被您强抓来的壮丁，没招您没惹您，您这火气都快要把我烤熟了。”

    莫雨婷闻言微微一愣，接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对不起，是我太急躁了。”

    “这件事既然把我卷进来了，我也只好奉陪到底了。但我先说好，我只能负责白天，晚上我要在诊所值夜。而且白天的时候，如果诊所实在忙不过来，我可能要离开一会。”

    “行，那我负责晚上，反正张爷爷现在也醒了，如果有情况可以随时叫护士。”莫雨婷爽快的回道。

    于飞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就说，婆婆妈妈的是不是男人？”

    这一句话，把于飞噎得差点背过气去，无奈的笑道：“我是想问你，你在这里值夜，你男朋友没意见吗？”

    莫雨婷脸色微红，有些心虚的小声说道：“就我这性格脾气，谁能受得了啊。”

    于飞不客气的笑了出来，揶揄道：“你也知道。”

    “去你的！”莫雨婷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心情好些了？那咱们回去吧，我和张爷爷打个招呼。”

    莫雨婷又是一怔，神色稍有些不自然。唇角微微翘起，跟在于飞的身后有些出神。这是怎样的一个人啊，几句有点无厘头的话语竟让自己的怒气平消了大半，自己好像有点冤枉他了呢。

    心中那股莫名的悸动似又强烈了一分，只不过她自己尚未察觉到。在她看来，她只是对这个人有了一点点的好奇，对，只是一点点。

    然而当他们刚刚离开，装成住院患者的邵天一却在上一层的楼梯拐角处发出一声得意的轻笑。饶有兴致的浏览着刚刚拍下的数十张照片，眼角微微有些抽动。

    走到病房门口，于飞突然止住了身形，低着头若有所思的莫雨婷一头撞在了于飞的背上，脸上浮现一抹酡红。

    见于飞扭头望了过来，赧然的笑问：“你干吗突然停下来？”

    “嘘！”

    于飞比了个手势，又指了指病房里面，侧耳倾听。

    然而当他们把耳朵贴近房门后，却只到病房内的临床大妈悄声说了一句：“嘘，别说了。门口有动静。”

    二人莫名其妙的互视一眼，无奈的朝着房门歪歪头，抿了抿嘴，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大妈，大老远的就听到您说话的动静，我们回来了你们却不说了。在说啥呀？”于飞笑着问道。

    临床大妈嘻笑着：“没啥，没啥。”

    但病房内所有人的目光却在他们二人的身上不停的游走，甚至还有人悄声感叹道：“真的很像。”

    确实，他们二人年龄相当，一同出去了半个小时，又一同回来，难免被人做些猜想。二人间的气氛顿时有些尴尬。

    于飞感觉不妙，和匆匆打了个招呼急忙逃离。临走之前，又被莫雨婷拦下，和她推诿了一阵，最终只能感激的接过车钥匙驱车回家。

    自觉过意不去，劝莫雨婷也回家休息。但莫雨婷却执拗得很，只能任由她留下。

    回诊所的路上，于飞的神色再次变得深沉，呼吸也逐渐变得急促。

    然而，一面是莫怀山在无情的撕扯着他无法愈合的伤口，另一面，却是莫怀山的女儿，莫雨婷，一点一滴的，温柔的抚慰着难忍的刺痛。

    莫雨婷说，她爸爸只是太担心她了，所以才会那样做。不是故意的。

    神奇的，于飞的情绪渐渐变得平静。虽然还有是有些烦躁，却远不如以往来得强烈。最重要的是，这一次，他并没有诵经一般一遍遍的复述程奶奶的训诫，也没有肆意的发泄，而是反复琢磨着脑海里浮现的两个字——体谅。

    当于飞回到诊所，已经晚上八点了。这时诊所里只剩下一对母子在给感冒的孩子输液，头发半白的林永丰带着老花镜，坐在就诊台前对着缴费单子敲打着计算器。

    听到诊所门被打开，林永丰抬头望去，见是于飞，轻声说着，“回来了。还没吃饭吧？你林婶刚才给你送了饭过来，放在你卧室了，估计这会儿也凉了，你自己热热吃吧。”

    于飞心头一暖，知道是林永丰放心不下，才在这里等他回来。

    “林叔，真对不住。今天这事儿，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被卷进去了。”

    “没事，不过下次遇到事，第一时间给家里来个电话，省得我和你林婶担心。好在今天人不算多，但我估计啊，今天这一场雪下来，明天肯定要忙了。那老人怎么样？醒了吗？联系上家属了吗？”

    于飞皱了皱眉，面有难色的说道：“林叔，我正要和你说这事儿呢，那老人醒了，目前没什么大碍了，家属也联系上了。但家属在外地打工回不来，那老人在这儿又没有别的亲人。所以……”

    林永丰慈祥的笑笑：“你小子，林叔知道你要说什么，这是好事，林叔支持你！尽管去做吧！家里这边你不用担心。”

    于飞急忙说道：“林叔，我和另外一个好心人说好了，她负责晚上，我负责白天。家里忙不过来的时候我随时回来。”

    林永丰仍是笑道：“行行行，怎么都行。咱们这儿的空巢老人太多了，能帮的尽量帮一把。实在帮不了时，咱们也没办法。你在林叔这里也好几年了，林叔知道，你是个知冷热知轻重的人，没事，放心去照顾那老人吧，如果实在忙不过来了，林叔再叫你。快去把饭热热赶紧吃吧，别饿坏了。”

    于飞的神色有些动容，心疼的说道：“林叔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都忙了一天了，您的身子也不是铁打的。”

    “马上就对完了，对完了我就走。去吧。”

    于飞回到卧室，发现饭菜早已被放在了电锅的笼屉里，锅底也加好了水。

    打开电源，一屁股坐在单人床上，再次望着床头那两张泛黄的照片，陷入了沉思。只见他时而愤怒，时而忧伤，偶尔也会咧嘴傻笑。这一天发生了太多事，将他原本如同死水一般的心湖掀起了层层涟漪。

    不知过了多久，林永丰在外面扬声说了句：“小于啊，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于飞如梦初醒，连忙起身打了个招呼。然而这时，除了林永丰离去的身影，诊所内已经空无一人，四周静悄悄的，他好像被遗忘在孤岛一般，漂泊无依。

    看看时间，已经接近九点，释然的一笑，回到卧室里展开一张小小的折叠桌，拿出两瓶二锅头，两包榨菜，两包花生米，还有林婶带来的菜饭，坐等赵雷的到来。也许只有一醉，才能暂时抛却那无尽的烦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