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常安和继夫人的心思都被正在哭闹着的温觅给吸引,无人注意常玄理和温幸之间以为不明的交流。 “啊,爹爹,娘亲,好疼……温幸,都是你害的我,你不得好死!” 温觅的声音里包含着深深的怨气,一边可怜的向温常安和继夫人哭诉,一边又不停的辱骂着温幸。 常玄理如火如荼的目光射向她,恨不得将温觅那张口吐恶言的嘴巴给撕烂掉。 而温幸却是连眉头都懒得动一下,温觅如此愚蠢的行径,白白丢失了颜面,却毫无所用,只惹人生厌。 不得好死?温幸脸上更是多了几分笑容。若是诅咒有用,她便夜夜都去诅咒姚霁和商九竹,哪怕自己当真不得好死,也毫无所怨。 常玄理手中的折扇紧紧握住,仿佛下一秒便能飞射出去,砸破温觅的头。 温觅正骂的起劲,却突然感觉到一阵寒光,冷冽入骨,转头看向常玄理,冰凉的目光里饱含着厌恶,还有一丝毫不掩饰的杀气,手中的那把折扇,更是让温觅心惊。 温觅不由得被吓楞了,辱骂温幸的话还含在嘴里没有说完,只见正在为她化瘀包扎的沈御医,猛地放下手中的医药箱,一脸不满道: “医者仁心,而病者更该怀仁!温二小姐说过头了吧……” “我……”温觅条件反射便想要争辩两声,而所有辩解却都湮没在常玄理那双似笑非笑的眸子里。 “好了!” 温常安终于忍耐不住开口,脸色难看至极,他本心疼温觅的伤口而强行忍耐,却不知温觅在外人面前竟然如此不知进退,温常安感觉自己这一辈子的脸面都被温觅丢尽了。他怒斥道: “是你自己交了不三不四的人,带回来这毒物来害你姐姐,现在被波及了,你还能怪谁?是你活该!” 听到温常安的话这么重,温觅顿时就红了眼眶,朝着继夫人可怜兮兮道:“娘,爹爹凶我……” 若是换做平时,继夫人肯定是夹紧尾巴做人,让温觅闭嘴了,而今日却是不同,与温幸交锋这么多次,却是一次比一次输的更惨,不仅常玄理和沈御医护着她,现在连温常安也明显的偏心了,这让向来养尊处优的继夫人如何甘心? 温觅可怜兮兮的模样让继夫人更是心疼至极,她不禁开口为温觅辩护道: “老爷,觅儿都这样了,你怎么还如此说她……” 继夫人不辩护还好,做上可怜的模样指不定温常安还能够心软几分。而继夫人这么一说,尤其是在常玄理和沈御医面前,这便是严重挑战了温常安的权威,这让温常安如何忍得? “住口!都是你这无知的妇人,将这个孽女宠的无法无天,眼里还有没有长幼尊卑,还有没有她的长姐,有没有我这个父亲!” “你若是不会管教,那便把管家大权交付他人,你滚回房去好好学习一番再出来,别再给我丢人现眼!” 温常安这是动了真怒,甚至要撤动继夫人的权力,想起后宅还有着温常安不太重视不上台面的妾室,若是那些莺莺燕燕翻了身,自己的地位可就不保了!想到这里,继夫人立马噤声,不再多话。 “爹爹,你偏心!” 温觅向来是让温常安捧在手心里的,何曾受过这种委屈?更是当着面目俊朗地位崇高的常世子的面,温觅的自尊心更是强烈,自己受了伤,父亲却一点也不顾念自己,温觅想想就委屈得掉眼泪。 艳丽的眸子里盛满泪水,却因着骄纵高傲的神色,而变得让人生厌。 温常安的火气本就还没有发泄完全,被温觅这么一点,更是完全爆发出来。 “孽障!为父的命令还轮不到你来质椽!你滚回你的紫芳院,再踏出一步,我就打断你的腿!” “爹爹……爹爹不要,女儿知错了……” 知道温常安动了真怒,温觅再不敢耍小性子了,她立马跪下身子,连带着沈御医刚为她手臂包好的纱布都快要崩开来,满脸泪水,楚楚可怜。 “哎呀呀,美人儿别哭,你一哭,本少爷心都要碎了。” 常玄理突然插话,看着温觅梨花带雨的表情,眸子里皆是深情款款的怜惜。温觅一呆,不知道常玄理此言又是何意,他明明一直在帮温幸不是吗? 温幸身边的沉香和寻香看着常玄理的反应,也是满脸茫然,惊讶过后便带着愤怒,有种被背叛的失望感。 温幸垂下眸子,并不多言。常玄理可没这么简单,等着吧,会有好戏看的。 温幸垂下的眼眸遮住了眸中带着意味不明的神色,看在继夫人眼中便成了悲伤失望。继夫人心中一亮,也许常玄理并不是偏帮温幸,而是偏帮弱者。 男人,特别是身处高位的男人,心中总会有狂傲自大的虚荣感和自尊心,以帮助柔弱可怜的女子来满足内心的虚荣,而身为“多情公子”的常玄理,更是典型的类型。想到这里,继夫人眸光一亮,脸上更是哀切的神色。 “温大人,如此娇美柔弱的女儿,你怎么舍得惩罚于她?” 常玄理满脸心疼焦急,眼神真挚诚恳,若换做别人,定然以为常玄理是那登徒浪子,为人轻薄。 而温常安却是朝堂一品大员,与常玄理也是素有往来,对于他“多情公子”的称谓也是知道几分的,本来碍着面子而满腔怒火发泄,此时常玄理不按照常理出牌,倒是让温常安下不来台了。 “爹爹,妹妹定然也知错了,她就快要嫁去番邦和亲,剩下的日子里,便让她好好孝敬一下爹爹您吧……” 看出了气氛的尴尬,本来温幸不想插手的,但看到常玄理的举动,知道他另有打算,温幸也是出手相助,帮了温觅一把。 而温幸的话确实起到了作用,温觅的刁蛮自私的与温幸的大度无私相比,温常安看的清切,对于温幸的愧疚与怜惜也是更上一层楼。而温觅也确实就要远嫁,若是真的下狠心,温常安还是于心不忍。 “嗯,那就依你。”常玄理朝着温幸点了点头,脸色却是柔和了许多。转过头看着温觅,满是警告: “既然你说你知错了,那我便看在常世子和你姐姐的份上,暂且放过你,你好自为之。” 常玄理一挥衣袖,便不再看地上的温觅一眼,转而对着沈御医作揖道: “沈老御医,感谢您多次出手相助,不知我这二女儿手臂所中的毒,可有法子解?” 温觅在常玄理的搀扶下站起身来,也是目光里带着深深的期盼,看向沈御医。而继夫人远远现在一边,不敢靠近,生怕温常安再动肝火,便拿她出气。 “‘艾云露’本身无毒,只是里面包含的成分会与血相融,而导致伤疤溃烂。不过还好,温二小姐用量少,涉及成分不多,伤口感染也不算大,且治疗早。刚刚老夫已经将表层毒血放出,又为温二小姐包扎好了伤口。接下来我会开个药方,温二小姐按时服药,便能痊愈。” “是吗?那多谢老御医了!”温常安听完脸色一喜,对着沈御医深深作揖表示感激。 朝廷一品大员的礼,沈御医不敢受,虚扶一把侧身受了半礼后,沈御医道: “温大人,老夫本是为大小姐的伤而来,今日闹腾了这么久,可否让老夫为大小姐看看伤?” 听到沈御医一句“闹腾了这么久”温常安的脸色虐一尴尬,随即点点头,冲着温幸招呼道: “幸儿你过来,沈御医给你瞧瞧伤口。” 温幸乖顺的走了过去,坐在藤椅上,沈御医一层一层为她揭开纱布,血水交杂着汗水,竟是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温常安只看了一眼便移开目光,不忍心再直视。 “别看,太可怕了。”常玄理伸手挡住了温觅的眼,原本心中真是愤懑至极的温觅,被常玄理如此温柔动作,脸上顿时羞红。 感受着常玄理身上散发着的男子特有的清香,还有常玄理捂住自己眼睛是手上传来的温度,温觅都变得有些心猿意马起来。 继夫人的目光也被引开,看着常玄理和温觅的互动,眸中精光一闪而过,不知道在算计着什么。 众人的目光都不在温幸这里,温幸不禁松了一口气,还好早有准备,不然她不过是轻伤,说是毁容之重,那实在是有点危言耸听了。 沈御医看着温幸的伤口,掩下眼中的复杂。拿出消毒后沾了药水的纱布,移步至温幸前面,为她清理伤口,也是挡住了众人对温幸伤口的试探。 很快,沈御医便为温幸重新包扎了伤口,并且放上了新研制出来的药粉。 “沈御医,我姐姐的伤口没事吧?会好起来的是吗?” 温觅开口问道,她可不希望温幸在此时毁了容。父亲会将罪过归咎于自己不说,也没有人可以顶替自己去和亲了。温觅特地亲自开口询问沈御医,眼中带着期盼之意。 “唉……下手的贼人太过心狠手辣,温大小姐这道伤疤,恐怕是一辈子都要留下痕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