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喜欢你的感觉

    卧室里,才洗完澡的容承绎穿着深蓝色的睡袍倚靠在沙发上,的黑发还滴着水。接连不断的水珠顺着他白皙的皮肤滑下,流进领口,他却没有任何察觉似的,手指点了点鼻尖的镜框,深邃的眼眸一瞬不瞬看着镶嵌在墙壁上的巨大液晶显示屏。

    灵活的手指在键盘上跳跃,像纷飞的蝴蝶,很快屏幕上密密麻麻的代码数据就开始转动。

    纯黑色窗帘敞开,落地窗外已经夜深,漆黑的夜空先一块随时都要倾倒而下的沉重幕布。

    安德鲁立于沙发一旁,从始至终那略微担忧的神色就没有消失过,待容承绎终于停下来休息片刻时,安德鲁才垂着头小心翼翼地开口:“夜已深了,容先生还是早点休息吧。”

    “我还不困。”容承绎闭了闭眼睛,摘下仿生眼镜仰着头靠在沙发上,有些困惑的目光怔怔望着天花板。在他黑暗的视野中,很快就浮现出谈星云的音容笑貌,不对,她很少笑,容承绎几乎没有听到过她的笑声,她总是默不作声跟在自己身后,像个隐形人。

    可奇怪的是,明明只目睹过几次谈星云的模样,却深深印刻在他脑海中,时常在他休息时一笔一划在那黑暗勾勒出来。每次只有这种时候,容承绎才不会觉得满世界的黑暗太过无聊,至少谈星云这个女人挺有趣的。

    其实容承绎不喜欢戴仿生眼镜,尽管它能帮助他看清楚一切。

    最初从朋友那里收到这个礼物时,容承绎无疑是惊喜的,这个东西把他从黑暗的世界里拯救了出来,并让他欣赏到六岁之后便再也看不到的色彩。但是逐渐容承绎发现他开始依赖仿生眼镜,哪怕是睡觉也要戴着它,睁眼就能看清一切的眼镜让他无心再去提升自己的其他能力,可眼镜终究不是他身体的一部分。

    一天晚上,杀手潜入容承绎卧室,并和警觉惊醒的容承绎发生激烈的打斗,这过程中容承绎的眼镜掉落,再次陷入黑暗中的他无比被动,如果不是安德鲁带着保镖及时赶来,恐怕他已经在黄泉的路上了。

    就是从那天晚上起,容承绎猛然意识到不能再继续依赖这副眼镜了,他今生已经注定失明,这是上帝的安排,他只能遵从指示适应这样的生活。虽然眼睛看不到了,但是他还有鼻子和耳朵,也有双手双腿,天无绝人之路,即使被关上了一扇窗,他相信凭借他自己的能力也可以开辟出一条路来。

    可这一切在遇到谈星云之后,都发生了细小的变化,容承绎使用仿生眼镜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他还没有意识到这是为了多看几眼谈星云的模样。

    下午谈星云和左泊的对话蓦然在耳边回荡,容承绎曲指轻叩沙发扶手:“安德鲁,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子的?”

    安德鲁没想到容承绎会突然问出这种问题,一瞬间的诧异后,平静的面容忽然有了笑意,他回想到妻子相处时温馨浪漫的点点滴滴,用少有的温柔语调说:“我认为如果喜欢上一个人,那么只要见到她就会感觉一切如此美好,而见不到她的时候,天都会是阴沉的。”

    容承绎笑了笑:“你对你太太就是这种感觉吗?”

    安德鲁微笑着回答:“不仅是我对我爱人,全世界所有情侣都会是这种感觉,爱情是个非常奇妙的东西,它既能让人伤心也能让人高兴,既能让人困惑也能让人充满斗志。”

    容承绎侧首单手托腮,低垂着视线若有所思。

    安德鲁好奇道:“容先生为何突然问这个问题?”

    “只是有些好奇而已。”容承绎不甚在意地笑,只是那深沉的眸中看不出任何情绪的起伏,“听说祁展匀很喜欢谈星云,不过之前我真没看出来。”

    “有些人会把喜欢藏得很深。”安德鲁回答,心想祁先生是否喜欢谈小姐他没有看出来,但是容先生你见到谈小姐就一副满世界的花都盛开了的样子,他倒是看得清清楚楚的,只是当局者迷,他们两个局内人都没有感觉出来而已。

    罢了,安德鲁叹气,年轻人自己的事情让他们自己解决吧。

    休息了一周祁展匀的伤就好得差不多了,只不过脸上擦掉皮的部位结了痂,挺大一块的在取了绷带后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祁展匀格外注重自己的外貌,当即对着镜子哭天喊地了好久,像搁浅在沙滩上的鱼一样在床上蹦来蹦去地吵闹。

    “我的脸毁容了!怎么办?今后我该如何活下去?”祁展匀跪在床上,头发凌乱,双手捧着自己的脸那苦相极其惨烈。

    “行了啊,我说你就冷静点吧,大老爷们的身上要有疤痕才是男人的象征。”左泊满是无奈地拍着祁展匀的肩膀劝慰。

    祁展匀都要崩溃了,偏着脑袋顶着那一块伤疤的样子有些好笑,他带着哭腔用沙哑的声音说:“哥,你也说了是身上有疤痕,我这是脸上啊!脸上跟身上不一样不好吗?”

    “可事已至此你还想怎样?”这次开口的是刘雯,她无比同情地说,“说不定这个疤脱落了就好了,安德鲁也说了会给你请来著名的祛疤医生,你就好好安歇一下。”

    左泊和刘雯的安慰完全没有任何作用,祁展匀依然沉浸在“毁容”的悲伤里。

    谈星云抱着双臂无声无息靠在门前,自从那天争执过后祁展匀对她的态度就冷淡了很多,而她也因为左泊的话心存疑虑,久而久之与祁展匀之间的沟壑越来越深。谈星云多次想跨越那条沟壑和祁展匀好好谈一谈,可是每当她踏入房间时,祁展匀就用装睡来避免和她的谈话。

    谈星云又是个不喜欢向他人吐露心声的人,所有事情像快沉重的铅石一样压在她心头,很多时候她因噩梦而半夜惊醒后,都会产生极其自我厌倦心理。

    大概半个小时后,安德鲁请来为祁展匀治疗伤疤的医生带着两个助手来了,谈星云便和左泊还有刘雯一起准备离开,把空间留给那个医生。

    下午左泊还有事情要忙就率先走了,一时间无人的长廊里就只剩下相对无言的谈星云和刘雯,她们已经将近十天没有说过一句话,这是她们认识以来冷战最久的一次,看来刘雯是真的气惨了。

    谈星云琢磨着刘雯的气应该消得差不多了,此时又是道歉的最好时机,便柔下声音来说:“小雯,那天的事情我想给你道个歉,是我太固执了。”

    走在前面的刘雯本想不搭理谈星云直接回房间,听到声音后下意识转过头,便看到面无表情的谈星云努力想扯出一个柔和的笑容,怎么看怎么觉得怪异。

    不知道为什么,刘雯一直僵硬着的内心此时此刻忽然就软了下来,她也不知道自己这几天到底在和谈星云僵持什么。但不得不承认的是,当那天刘雯看到谈星云那副把心事都压在心里的样子后,有一种严重受伤的感觉,就像是被家人排斥在外。

    呼出一口气,刘雯转过身直面还在努力微笑的谈星云,问道:“你还是不想告诉我吗?”

    “对不起。”谈星云尽量上扬的嘴角有片刻呆滞,随即变得苦涩起来,她垂下视线说,“再给我一些时间吧,找到合适的机会后我会把所有事情毫无保留全部告诉你们。”

    不仅是谈星云不想把他们拉入自己的仇恨中,而且他们现在正为容承绎工作,容承绎与当年的事情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如果他们不小心暴露出去,恐怕随时会招致生命危险。容承绎那么心狠手辣的人,怎么可能留随时随刻想要自己命的危险人物在身边?

    “好,那我就给你时间,要是你没履行你刚才说的话,我就亲手解决你!”刘雯捏着拳头故作龇牙咧嘴道,这几天她思考了很多,谈星云一直是个很有责任心的人,能让她放弃多年寻找的妹妹而坚持留在这里,想必也是有很重要的原因。

    刘雯不不禁想到曾经听别人说,谈星云家里发生巨大变故,谈父畏罪自杀,谈家姐妹举目无亲成为孤儿后才被送到孤儿院的。在孤儿院和谈星云相识以来,刘雯从未听她提起家里的事情,而每次被其他孩子用“罪犯的女儿”来嘲讽时,谈星云眼中那浓烈的杀意绝对不是一个小孩子拥有的。

    难道她留下的原因是和她家当年发生的变故有关?

    不过无论如何,谈星云都是她刘雯永远的朋友,只要谈星云不做杀人放火的事情,她都会全心全意鼎力相助!

    谈星云不知道刘雯内心的千回百转,见刘雯原谅她了,顿时也松口气,绽放出难得的笑容:“小雯,谢谢你。”

    正好下午无事,刘雯便约着谈星云一起去湖边转转,湖边有一侧种满了密密麻麻的果树。谈星云和刘雯漫不经心随意走着,居然走到果树林里了,正好看到两个女佣拿着竹筐摘果子。

    两个女佣没有看到过谈星云和刘雯,见她们面生而且穿着平常的服装,还以为她们是来庄园里的客人,就主动且热情地和她们攀谈起来,还给她们推荐了几个好玩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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