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二一办公室内静悄悄,杜基常没有话找话。 工厂蔡雅丽说,象这样的板子,他半小时就能焊一块。 胡秋萍一听心里不舒服,气哼哼道: 那是他怀私心,吹牛皮,或者就是胡焊,不保证质量。要焊到我这个样子,他两个小时也焊不出来,还半个小时呢,尽吹牛皮。 我说不如将我们的板子全让他们焊,花点钱,自己省点劲。 见杜基常没有听自己的,胡秋萍气往上冲。 质量保证不了怎么办? 当然是要提出质量要求,达不到要求的就退回去让他们重加工。……对了,我记得有他们焊的板子,还是不错的嘛。 柜子里有,去拿出来看看吧! 杜基常打开柜子翻了起来,没有找到,冲胡秋萍道: 找不着呀,哪儿去了啊?记不清就不要胡说、瞎指挥,瞎耽误人夫。 你才是记不清、瞎指挥呢!我真真切切、确确实实告诉过你。你说你自己忘了可以,要说我没有告诉你,那就不对了,那就是胡说八道了。 你说柜子里有,哪儿有?可是真真切切、确确实实的没有啊!不信,你自己来找找看。 胡秋萍走到柜子前,在里面翻腾起来。从上翻到下,再从下翻到上,来来回回翻了五六遍,没有那几块板子的影子。嘴里喃喃自语“我记得清清楚楚放在里面的,到哪儿去了呢?”愣了半晌。 噢,想起来了,那几块板子用掉了。 用掉拉,怎么样?一定还不错吧! 这次好象没有出什么大问题,比前两次要好一些。 既这样,不如将我们的板子都给他们焊。 胡秋萍不置可否,脸上挂着不悦,杜基常复又以哀求的口吻央求: 这次板子的焊接就让我做一次主吧,焊接的价格也让我定一次,就授予我一次权力吧,就这一次。 不见胡秋萍回答,杜基常又复述了两遍。胡秋萍紧绷着脸不吭声。见此状,朱春培和苟兴旺也不吭声。 副主任兼组长,兼小摊摊头目,室里大权钱述宗握着,组长之权放弃不用,在自己拼凑的小摊摊内要胡秋萍点头了才能算。朱春培和苟兴旺无争执时随声附和,争执时都缄口不语。 杜基常无可奈何,只好自我解嘲, 那就下次再说吧。 正较劲斗口舌时来了个客户,杜基常和胡秋萍立刻停止了斗嘴,朱春培和兴旺苟争相给客户让坐倒水,胡秋萍则抢先为客户介绍产品的能和性能及价格等等。胡边说边比划,边比划边说。线路她比较熟,机械方面的问题由杜基常和苟兴旺解答,朱略通一点机械,基本只能听。 听完介绍,客人又问了几个问题,杜、胡、苟也都作了解释,客人随说回去和领导商量,就告辞了。胡、朱、苟一起送到办公楼外。 清晨,韩熙光走进办公室,坐到座位上。殷显文的方案未出来,《二号台》的改造难启动,民品又未找到项目,无活儿可干,他就看书看报学外语,充实自己。 时隔不大会儿,胡秋萍和杜基常相继进入办公室。六十多平方米的办公室被用试验台围隔成三块,一块一摊,人坐下后,就“空山不见人,只闻人语声”了。只听杜基常道: 我领的物品昨天放在这里,今天怎么遍寻不着了? 我没有见到过,你是不是放到别的什么地方了?你昨天说找不着,后来我一找便替你找着了,交给了你。 怎么今天又找不见了,怪哉,怪哉! 是不是苟兴旺拿走了,我只拿了其中一个用了。 你刚才还说没有见着呢,怎么又拿了一个用啦? 拿一个用有什么了不起,值得如此大惊小怪! 一个没有什么了不起,你拿一个来我看看,尽与我较劲。 较劲怎么着?鸡毛蒜皮屁大点事儿,也值得你如此大惊小怪。就这么点儿出息,正事儿你倒不管了。 这可将杜基常噎住了,好半天才故作理直气壮。 什么正事儿我没有管啊? 什么事?你没有管的正事多着呢,还用我来指点吗?都是你权力范围内的事,还嘴凶! 杜基常怕越说越糟,怕另外两个摊子的人笑话,急于偃旗息鼓。 不跟你这种人斗嘴了,我还有事呢。 说完就走出了房间,十几分钟后又走了进来,胡秋萍问。 你找着蔡雅丽没有? 没有,我没有去找,大海捞针,到哪儿去找她呀? 唉,人家好心好意帮助我们干活,却一点好处也没有捞着,你看看你,你好意思吗? 不等杜基常回答,又道: 就是质量真的不合格,也要好言好语向人家解说清楚,凭什么这么如狼似虎、气势汹汹,更何况她们的质量还说得过去嘛?你在我面前这么凶,可在另一些人面前就变得象老鼠见猫一样畏首畏尾、吭都不敢吭一声。 你瞎说,我什么不敢说啦?我怕谁呀,不和他们说是我不愿意理他们。 你就别跟我打肿脸充胖子了,看看这个组这个样子,除了我们三个,你能指挥谁!你敢在谁面前说一句硬话!副主任兼组长,你这个副主任管了室里什么事?你这个兼组长又管了组里多少事?就只能管管我们三个人,成了名符其实的兼摊长了。 这确是捅着了杜基常的软肋,想反驳,似也找不到理由和词儿,闷在那儿不吭气。胡秋萍又责问他。 为什么我一跟人家提供货签合同,你就将期限限得太急太死,是何道理? 我这不是为赶早不赶晚吗,是为摊内的利益着急嘛! 过急则无用,人家供不出,或者我们的产品质量差卖不出去反受其害。 一听这句话,杜基常便气粗声高起来。 我们什么产品卖不出去?我们的东西人家抢着要,有时候抢都抢不到。 墙角里放的那一大堆是什么?难道不是你们的产品? 那些东西不是卖不出去,而是我们不肯卖才堆在那儿的。若不是有意留着,早就卖出去了。 留着下嵬子啊,还是想升值?是留着生锈吧,别给我阿Q了,嗬嗬。 室内静悄悄,韩熙光自习外语,杜基常伏案书写着什么,胡秋萍自外而入,边走边连声喊叫: 杜基常,杜主任,现在各个研究室都在安装电话,你怎么不去申请,给这个办公室兼试验室也安一部电话,你快去呀! 装电话?在这个房间! 杜基常漫不经心,淡淡地问。 对呀,这房间安一部电话,对外联系工作就方便多了。 我不干。我们是行将离开这个研究室的人了,替他人作嫁衣裳的事我杜基常是再也不会干了。 离开这个室,你尽做好梦美梦吧!没有影子的事。你还是利用副主任的身份地位和权利申请安装一台电话吧。何况现在对外联系工作主要是我们这个摊子,没有电话很不方便啊。 装了电话就不是你一个摊子用了,现在编在一个组,你能不让人家用吗? 谁说不让他们用啦?我们现在用别人的电话也没有谁不让用啊?我是说他们两个摊子几乎没有什么对外业务,电话用得很少,有没有都无所谓。而我们对外业务多,没有电话很不方便,打个电话,要楼上楼下的跑,东家西家的窜,先打招呼,后打电话。 杜基常无动于衷。郎玉海见说可以安装电话,便插上来。 你先申请安装好,你们对外联络不就方便拉,其他人也沾沾光。你们真的离开这里时再拆了带走不就两全其美了。 装了再拆,又得花几百元拆迁费,何苦如此破费!再说,经费是五室的或者所里的,安装了便属于五室,怎么可以拆了带到外单位去呢。即使另外两个摊子和室里让我们拆走、带走,那自私自利的雅号不就名符其实、分毫不差了,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胡秋萍一听来了气。 你总是抓住芝麻,丢了西瓜,几百元就几百元,反正不要从你腰包里掏,你心疼、肉疼什么?装个电话方便多了,你几曾见过那两个摊子的人到处找电话打的呀!你这三瓣嘴真正是个不折不扣的小鸡肚肠,干不了大事,整天钻在钱眼里。离开这里,离开这里,你能肯定什么时候离开吗?今天,明天 ,后天?一个月,两个月?半年,一年,两年?你能定得下来吗?你现在还是这三个摊子共同的组长,也应该为这个组做点事啊!真是名符其实的自私动物。 你是大鸡肚肠,鸭肚肠、猪肚肠、牛肚肠,公心动物。你去申请安装啊,缠着我干嘛?那两个摊子嘛,我指挥不动,没有义务。 是指挥不动呢,还是放弃指挥?我要是副主任啊,还能等到今天?早就安装好了,早就用上了,也早就产生效益了。 此时郎玉海也言道: 这两摊子的人没有谁说过什么异样的话,没有不服从你的,是你自己失职放弃指挥。你是组长,有义务为这个组安一部电话呀。 我现在名义上兼组长,实际只管了连我自己四个人,是个摊长,实在不愿意为那两个摊子的人服务,也没有义务。 你现在还是副主任兼组长,怎么能说没有义务和责任啊! 副主任兼组长就要当不成了。什么时候离开我虽定不下来,但肯定是不会长久了。一旦离开,搬到了新的处所,立马就装,知道你胡女士业务烦忙、电话多,再为你胡女士单独安装一台。 你混蛋,好象我让你安电话是专门为我胡秋萍安装似的,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一辈子也不会有大出息。 你的电话确实要比别人多得多吗!难道这个事实你也不承认? 我的电话多是多在业务联系方面,业务之外,我的私人电话是极少的,不比其他人多,更不比你多!你兼组长的杜主任的电话是三个摊子中最多的。 我可不象你那样急着要安装电话!不过,告诉你吧,电话我早已申请到手了,离开这里后就装。放心吧,不要很久,你的身旁就会有一台电话机。 你在聘评高工时芝麻大的和奖都一一工工整整地填在表上。喜如此,逐利更胜。你随身携带计算器,遇到项目,便掏出计算器算算能赚多少钱,算一算自己能分得多少。现在你将电话安上,给组里办了一件大事,给你记个大。又给我们自己的工作提供了许多方便,你怎么不算算节省了多少时间,提高了多少效率?自然也会获得更多的效益,到年终分奖金时也给你多一笔,你怎么不算算? 会有你的电话机的,只是要等去了公司。 胡没有再言,气稍平。郎玉海在一旁无可奈何道: 你占着组长却不履行职责,你是员,把共同富裕、解放全人类抛到九霄云外了,不知你当初是怎么举手宣誓的。你这一心心想发大财,发横财,想一夜暴富的模范党员。为了不让别人方便,不惜限制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还自以为得计,还沾沾自喜得意忘形,其实是害人为始,害己告终。 听你言,观你行,真正愚蠢之极,真蠢!一辈子也不可能有出息! 胡秋萍是恨恨哪可论。 杜基常没有料到,半年后他们虽然实现了脱离五室、加盟所公司的愿望。然而公司却没有房间安置他们,又在一二二一房间待了两年多才搬进了公司为他们在工厂找的一个房间,有三年多没有方便的电话用。此是后话,以后再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