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 得意口舌生口角

    清晨刚刚上班,胡秋萍脸上没有往日的兴高采烈和笑容,撅嘴皱眉,拎着两个暖壶去打水。一会儿,又拎着暖壶回到自己的地盘,拉桌子、拖椅子,哼起了流行小曲。

    几分钟后,杜基常走进了办公室,两个人便叽叽咕咕、窃窃私语起来,时不时的传出胡秋萍呵呵呵的笑声,杂着恨声和骂声。

    韩熙光习惯了那些叽叽咕咕、嘁嘁喳喳,也习惯了那些笑声、恨声和骂声,熟听无闻。他不参加民品,军品事儿不多,总在看书,在思考,工间总是去花园散步、聊天,猎奇揽趣。

    所公司的池芳荷忽然出现在门口,朱春培一眼瞥见,大声道:

    等自行车修好了再通知你。

    胡随离开座位,将池芳荷迎了进来。杜基常也和池芳荷打招呼。

    我不是为自行车来的,你有空慢慢修吧,不着急的。

    池芳荷是来与胡秋萍和杜基常商量生意上的事,商量之后便聊了起来,不知因何提到《人文学院》,胡秋萍是赞不绝口。

    “人文学院”的学生真有水平,特别的精明强干,不愧是搞政治经济学和哲学的,对党史国史都了解得清清楚楚,揭示的社会问题多深入内层核心,带根本性。特别是法律系的,提出的问题,论述的理由让人没有法反驳。

    是吗,都这么有水平。

    我婊妹和婊妹夫都在人文学院,所以对“人文”比较了解。

    你将“人文学院”吹得天花乱坠、神乎其神,是因为你婊妹和婊妹夫啊。

    杜基常不以为然,胡秋萍心里不舒服,反唇相讥。

    我说的是事实,不象有些人左右摇摆,这次所党委龙争虎斗,你表态选边站了没有?听说要你们每个党员都表态呢。

    尽瞎说八道,表什么态,大家的态早表过了,观点清楚明白。

    杜基常有些愤愤,胡秋萍听不入耳,动了肝火。

    你现在嘴硬,到时候也象现在这样说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怕什么?撤职查办吗?早就没有什么职务了,开除党籍也没有什么。开除工职更没有什么,我早就不想在这里干、这里待了,巴望着离开呢。你看外面的人哪个不比我们混得好,难道我们的本事还不如那些不三不四的人,他们一个个都发了财。

    胡秋萍鼻腔里哼哼两声。

    你别激动,别得意,到时候形势一转,你就不见得还这么硬,这么冠冕堂皇,到那时就不知道你会站在哪一边了。

    谁象你这样没有观点,没有原则,随风倒,几天前还说余派是正义的,支持余派。没有两天夫就倒转一百八十度,说周派是正确的了,变卦如此之快,真是随风转。我们都有自己的观点和原则,稳稳地站在原则立场上。

    我没有观点,没有原则,我的立场不稳定不鲜明,随风倒。我可不象“”中的某些人,先是右得出奇,什么人都保,腐朽没落的都保;忽而一夜之间变了风向,又左得令人难以置信,这也,那也,除了他自己,统统都。一切,一切,这种人我在中见得多了。

    你这是指谁?

    我谁也不指,我是看到过这种人,这种人今天似乎也没有绝种,只要有风浪,就能看到他们的表演。

    杜基常气的脸色青紫,瞠目结舌,做声不得。朱、池一看这情景、这架势,赶忙劝解二人都不用说了,又用其它的话儿岔开。

    杜基常不再言语,几分钟后走出了房间,池芳荷也起身告辞。

    谁叫你那样嚣张向我挑衅呢,我不揭你的老底,让你显形,你还不知道要怎么得意忘形呢?你有那样伟大嘛?你是那样的人么?真是不自量,不知羞耻,不自己照照镜子!

    你也别说了,老杜和老池都已经走远了,听不到了。

    中午,韩熙光习惯躺在自己的办公桌子上小憩一会儿。他将分配给他的试验桌和办公桌丁字摆放,占地小,腿脚可以伸直,舒服些。他又选择了墙角处,光线暗淡些,对别人没有什么影响,别人对他的影响也小些。

    午饭后刚刚躺下,胡秋萍自外而入,习惯地拉拉桌子、拖拖椅子,随后打开收音机听歌曲、小品和杂剧。胡知道韩熙光的午睡习惯,音量不大,可音质沙哑嘈杂。播放的又是女人拌嘴,男女打情骂俏,实实的有些扎耳。虽隔了几排桌子,无翼而飞之声撞击耳膜,难以入睡。韩熙光不由得轻声叹道:

    人无脸皮,百事可为!这些编导们胸无点墨,又无廉耻之心,唱歌演戏只在男人、女人争风吃醋上下夫。声嘶力竭,招揽妖男怪女疯癫狂舞,野猫闹春一般的嘶叫,惹得那些追星捧腕者心境摇荡、神魂颠倒,不可名状。文艺界不可救药的媚俗庸俗色情化、金钱牟利淫荡化引得世风江河日下。

    将到上班时间,只听胡秋萍对朱春培道:

    我到某某处去干某某事,你就继续听吧。

    韩熙光从桌子上起来,洗脸清面后回到座位上。收音机不响了,却听得鼾声微起。既而虽不如雷,角落里的韩熙光却听得清楚,朱进入了梦乡。杜基常带着位女士进来,见朱春培未醒,二人蹑手蹑脚进来、窃窃私语几句后便又都出去了,朱春培鼾声依旧。

    苟兴旺,交仪器!

    忽然传来胡秋萍的声音,虽然压得很低,语气却是命令式。

    韩熙光也不知二人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我没有仪器。

    苟兴旺略带不满地回答胡秋萍。

    没有仪器也要出劳动力,那些东西死沉死沉的,我搬不动。

    那你先去弄辆车来,我帮你推,那些东西我也搬不动。

    胡正欲出去弄车子,杜基常进来,未落坐便告诉胡秋萍。

    给扬州的信写的是你的名字。

    写我的名字干嘛?你们干的事也要我来给你们擦屁股?

    怎么又是擦屁股呢,是让你负责,有责有权啊!

    我不是总管总裁的,负什么责呀?

    我已经将我们这一摊子的经济大权和现金管理统统交给你了,怎么能说是无责无权呢。

    胡秋萍掩饰不住喜悦,心里美滋滋、甜润润的,嘴上却说:

    这不就是了,我能负责的不就是催租、讨债要账,别人不愿管、不愿干的琐事嘛。

    你可是非常乐意干的呀!如果说这也是擦屁股,那你就是厕所里的手纸,专擦屁股,擦屁股的行家里手。

    你才是厕所里的手纸呢?

    胡抬眼发现杜基常在摆弄自己的收音机,忙大声嚷嚷。

    你快别弄我的收音机,都快让你给摆弄坏了,噪声那么杂,那么大,就是你上次给弄的。

    你说我给你弄坏了,真是狗咬吕洞宾,我好心不得好报。

    你才是狗呢。我这收音机原本好好的,就打你上次摆弄后,噪声就更杂、更大了,现在又比刚才难听多了,难道不是你弄的!

    你刚买时可能是好的,刚才比现在可好不到哪儿去。正因为它难听、闹心,我才调它的。看来你这东西确实坏了,怎么也调不好,象死猫叫,难听死了。吵得人心神不安,头皮发麻,浑身起鸡皮疙瘩。不能用了,换一个吧!

    你这东西才坏呢!将人家的东西弄坏了,还死不承认。

    隔着几排桌子有韩熙光在,杜基常瞪了胡秋萍一眼,嘴巴努动了几下。胡会意,声音小了许多。没有说几句,有客人到,杜就与客人谈生意,胡挪了一下椅子,挨着客人,加入谈判。

    与客人谈完后,杜、胡、朱、苟便开始搬仪器,推拉抬扛。胡看那苟兴旺慢腾腾的尽拣些小的搬,来了气。

    真差劲,这么大个块头儿,大老爷们,搬这么小、这么轻的,还磨磨蹭蹭,别人搬三个你也搬不到一个。

    你不也是搬小的轻的,不比我快,还好意思说我。

    你跟我们女的比,还要脸不要?

    女的不是半边天吗?男的也只不过是另外那半边天哪。男的不见得都比女的强,有些母大虫比朱春培还壮实,胡蛮劲大得很,我哪比得了啊!况且,我的心脏本来就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

    胡秋萍正要反击,忽有客人来洽谈生意,随放下仪器仪表忙不迭地给客人介绍杜、苟、朱之后,又介绍产品的生产及销售情况,中间又夹带些外面听来的马路新闻、花鸟鱼虫等等趣事,然后沏茶倒水招待客人。朱春培见胡为客人沏茶,觉得口也有些渴。

    我也想喝点茶。

    喝吧。

    胡顺便也给朱沏了一杯。然后对客人和朱春培:

    你们先坐着、喝着、聊着。抱歉得很,我还有点子工作急于要做,暂时不能奉陪,稍过一会儿再来。说着便往外走,客人见了。

    你们真够忙碌紧张的。

    可不是么,就这么几个人,有那么多事要做,还要经常出差,我都真有点吃不消了,也真有点子腻烦了。

    胡说完,和客人打了个招呼,走出了房间,客人由朱春培陪着。稍后,苟兴旺将仪器仪表送到目的地后也来陪客人聊,客问苟兴旺。

    圆明园中有什么可看的嘛?

    烧掉了,都烧掉了,烧掉一百多年了。

    以前有东西吗?

    烧掉之前是世界名园之冠,建筑及珍宝多得无法计数,英法联军先抢而后烧。烧之后,那些富丽堂皇、冠绝全球的建筑荡然无存,只剩得些许断垣残壁、乱砖碎瓦了。

    中国真是可怜那,让外国列强欺侮了一百多年,丢掉了四分之一的国土,单单抗日战争倭寇强盗就杀戮了三千多万中国人,被烧村庄无数,被抢去的珍宝古物财富更无数,是个天文数字。一个国家一旦奸臣当道,腐败就丛生,国家和人民就要遭殃。

    客人感慨起来,可苟兴旺腹藏欠丰、少兴趣,朱春培对此无知无识,无法接茬,客人只好问问产品方面的事。

    约莫半个小时,胡秋萍回来了,又给客人倒水,问朱春培。

    谈得如何?

    我哪做得了这个主呀,我只是将产品的能和性能向他介绍介绍,主要的还得由你和杜主任来谈啊。

    胡不言语,自己便和客人聊谈起来。她原想杜基常会回来参加洽谈,不想客人走了一刻钟后杜基常才进来,进来问胡秋萍。

    和客户谈得怎么样?

    我刚刚告诉小朱了,我这几天左眼跳得厉害,老在跳。人言左跳财,果然不错,今天就有好几拨人来谈生意、送财来了,呵呵。

    不要太高兴,高兴得太早了,要签了合同才能算数。

    签了合同也不一定能算数,你这样说的话。

    那就只是极个别的情况了。

    朱在一旁看两个人又要斗口舌,没有法插言,只好看热闹。只见胡秋萍忽然将话题扯离十万八千里。

    你不是说我不会拍马屁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你不会拍马屁啦?

    你说过,你就是说过。

    你拿原话来!时间、地点?

    没有敏感头,叫我怎么干活做试验啊?你是负责头的,拿头来。

    胡秋萍又扯离了十万八千里。

    今天没有,明天给你。

    那今天我什么也不能干了。

    胡将声音提得高高,带点得意的假威慑,杜有点应接不暇。

    我有六条胳膊三个脑袋呀!

    这是你的脑袋,拿去吧!

    胡秋萍将一个坏了的敏感头扔到杜基常面前。杜却转而对朱春培:

    你们总爱顶顶撞撞,弄得上下受阻、前后碰壁、左右不通。可我给苟兴旺布置任务时,从未有说三道四的废话,也不讲条件,总是完全按我的意图去认真思考,去设计,去试验,碰到问题再来商量讨论修改。可一到你们,就东提条件,西提要求,南推三,北阻四,总要打几成折扣。

    朱这时才发现苟兴旺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本来不愿意参战,也不想劝和。他深知这一男一女时而合穿衣裤,同盘吃菜,共碗喝汤;时而又乌鸡眼相对,相互攻讦,大呼小叫,势不两立。没有成想杜基常借题发挥,将火烧到了自己身上。虽说是指桑骂槐不针对自己,但心中着实不悦,不辩驳几句就输了点什么,不好收场。

    我怎么可以和苟兴旺相比,他是大学毕业,工程师,我只是个中学没有毕业的,哪能象他那样立马就能心领神会,理解领导的意图。人家思路广,办法多,既能干,又勤快,我怎能和他比。他不是也有再商量、再讨论、再修改的时候吗?我的水平比他低得多,自然就更加问的多,改得多,也慢得多啊!并不是推三阻四,更不是故意和你过不去,只是水平低,不懂的地方多呗。

    这朱春培中学逢着,未获细讲,未曾深读,言辞却尖刻。杜基常这才感觉到刚才那些话原本是借题发挥,指桑骂槐针对胡秋萍的,不想却刺着了朱春培的神经。翻翻眼睛,没了言辞。只见朱春培解气后又道:

    你们俩打嘴仗,我原本就不想参与,也并不想看热闹。不想你却硬生生把我扯上,怕是招架不住了吧。算了,算了,我不在这儿待了,我收拾仪器仪表去,你们继续斗吧。

    说吧,抬起屁股走出了办公室,找朋友聊天解闷去了。

    胡、杜看朱走出了房间,相互对视,同时指责对方。

    都是你!

    下面却又都没有词儿,对视起来。半天,胡秋萍抢先道:

    让小朱埋怨了吧,说得没有口开了吧!苟兴旺有什么了不起、有什么可神奇的?他只是你的尾巴。

    都是你,我本意是说你的,不觉伤了朱春培,他太敏感了。

    谁让你指桑骂槐颂杨柳的,槐没有气着,桑却真的受不了。你知道吗?杨柳是软骨头柔枝条,任人攀折,颂扬不得的。

    寄东西需要用绳子捆上,杜基常让去买绳子,胡秋萍嫌费时间,主张去领,或者向谁讨要一点用一用。可谁也不肯去讨要,也没有去领的,更没有去买的。胡便气呼呼的上三楼,下一楼来回三四趟。有半个多时辰,手中拿着一卷塑料绳告诉杜基常。

    这是从某某处寻得一卷,先用以后再还。

    那起码要耗去一半多,剩下不到一半,怎么还人家?

    先用了再说,以后买了再还他们。

    杜继续写他的东西,没有再答腔。胡一见便又来了无名火。

    你就不能停一停、等会儿再写?什么重要文件,如此一秒也不肯放松!

    我也就是一会儿的夫,你等会儿不行吗?

    那不行,你不管,我也不管了。

    说罢,扔下东西就走,杜没有理,继续写。约莫过了十几分钟,胡自外而入。杜一眼瞟见,略带讥讽。

    你不是不管了吗?跑走了吗?怎么才十几分钟又不请自回?

    谁真的走啦,我是上厕所去了。我要真不管了,这些东西不知要搁到什么时候才能打包发出去呢?猴年马月的。

    上个厕所这么长时间?怪道臭烘烘的,是厕所熏的,还是本身就如此?

    没有等胡秋萍回口,又道:

    离开了你,地球照样转,可我们这一摊子确确实实是运转不起来了,至少至少运转不顺畅、不平稳,不正常,……。

    杜基常还要往下“不”,胡秋萍冲他道:

    你才和厕所一个味儿呢,臭不可闻!写你的报告去吧,写得好一点,争到的名和利也会多一点啊。

    你就知道争名夺利!

    我争名夺利,我一个小老百姓能争到什么名?夺到什么利?争名夺利是某些官员干的,他们为争名夺利绞尽脑汁,不择手段,不遗余力,不计后果,不顾脸面,不可言状,你也不例外。

    杜基常象受了针刺电击一样,想反击,却找不到词句。忙放下正在修改的文章,套上笔,来帮忙捆扎打包。

    怎么不写了,被我说着了,赌气啊。

    谁要跟你一般见识,这工作就没法干了。你什么时候嘴上积点德,少贬低点他人,少抬高点自己就好了。我是有被你气着的时候,可若是回回都让你气着了,那我还能活到现在?我不是不想写了,而是写完了,我刚才不是说一会儿就好吗?看你气的脸拉长了好几倍,又成了猪肝色,蹲在茅厕里那么长时间,吸了许许多多的臊臭气,气色才略略好看些,不敢再气你了。

    胡对杜的这一通埋怨、一堆讥讽,一时也找不到恰当的词儿回敬,只是冲他斜了一眼,继续包装捆扎。半天才反击。

    你才和厕所一个味儿呢,浑身臭烘烘的。

    杜基常听了没有再回敬。

    戈朝贵来找胡秋萍问点事。虽在同一研究所工作,同学之间见面也不多,问完事后就闲聊起来。

    听说何承靖新组建了个公司,自任经理,生意兴隆嘛?

    他这个人你不是不知道,喜欢下面的人比自己拿得多,他自己没有多少。你记得以前咱们在一起,他当组长那阵子,那时没有奖金,只有少得可怜的加班费,他总是让别人拿,自己经常不拿。

    现在当上公司经理了,和上面能说上话了,能不能照顾照顾过去的老部下,给点活儿干干,或安排个位置,有门路时引荐引荐。

    没有,没有,没有啊!哪儿有什么活计,他那个所谓的公司只不过是将他们自己的几样产品摆到厨窗里展览,稍带卖几样批发来的元器件而已。他也没有什么门路,你知道他全凭自己的本事,没有什么后台的。

    戈朝贵尚未来得及回答,一旁的杜基常听得耳朵不顺,醋意大发,插过来反唇相讥。

    看你趾高气扬的,把你美的,其实我们都知道何承靖是个天才,最能干的。我过去和他一起出过差,一起在上海待了很多很多次、很长很长的时间,知道他的的确确很能干,别人能干的他都能干,别人不能干的他也能干,而且干得漂亮出色。

    你混蛋。我们说话挨着你什么事,我何曾说过这样的话?你吃哪门子的心啊。是的,是的,何承靖与我们这些中专生比是高一些,可哪能与你们这些名牌大学的高才生比啊,比你差远了。

    胡秋萍火冒三丈,三角脸紫涨,扫帚眉倒竖、死鱼眼圆睁。

    杜基常醋意更大,不理会胡秋萍的恼怒,竟不肯相让。

    你虽未如此说,但你的意思却很明白。平时一有机会你就夸耀赞美你那何承靖,如何如何聪明绝顶,如何如何心灵手巧腿脚快,如何刻苦钻研废寝食、公而忘私尚廉洁,奉公守法、敬上体下,心地良善。一天夸耀好几次,真是孔繁森第二,焦裕禄第三。尤其是到某所当主任又当公司经理之后,一提到他,你就眉飞色舞、趾高气扬、盛气凌人,这难道是假的,是我杜某人杜撰出来的!在你的口中,言谈中,你那何承靖简直是美玉无瑕,是完人、神人。只可惜,

    杜基常说到这里停住了。胡秋萍猜想他下面想说的定是……。气色大变,脸近紫黑,从嗓子眼里冒出“你混蛋”三字,扔下活计和戈朝贵,摔门而出。

    杜基常今天似乎也有些反常,并不理会,也不在乎。若在平常,是要立马追出去打躬作揖、赔礼道歉的。

    胡秋萍走远之后,戈朝贵问杜基常。

    你何以这般讲话,弄得人家下不了台呀?

    你看她得意的忘乎所以,她自己在何承靖面前五体投地,也想让别人对何承靖顶礼膜拜。我和何承靖一起待过相当长的时间,打过许多交道,能不知道!你们在一起共事十几年,何承靖有她说的那么高尚廉洁、那么神吗?我听得刺耳,所以就揭她刺她几句,不想她也受不了,我还没有提她的家具家电被砸得罄尽的事呢?

    不过你话语中好像已暗示到了,所以她才气得把持不住,摔门而出。同事之间最好不要相互揭老底、揭疮疤,那是很伤感情的。

    没有啊,我想说的是另外几件事,谁愿意提何承靖那风流事啊!可说的事多着呢,我不至于也不需要拿这个来讥讽她呀。

    另外的事,另外还有什么事?

    看来你也不知道,在上海何承靖有不少勾当、出过不少洋相呢。

    是吗?真还不知道,仅管我长时间和他同组,知道何承靖比较能干,但也不像胡秋萍吹的那样神乎;他虽不怎么与下面的组员计较,却也并非那样高尚、公而忘私,至少作为他部下的我没有感觉到。至于闹得满城风雨的那件风流事,开始眉来眼去时我们就觉察到了,他老安排段颖慧和他一起加班、值班,一起去沪苏杭出差。大家看在眼里,心里都明白是怎么回事。

    你们都知道了,就她一个人不知道!

    按说,她也应该有所觉察,恐怕是没有抓着把柄,不好发作。何承靖在某某身上花了不少钱,所以从钱上应该能看出点端倪。

    就她不知道,全所人都知道了,她还不知道,可能吗?在班上不好发作,到了家里还不好发作吗?

    是啊,段颖慧的男人也知道了,约他郊野见面,他不敢不去,去后让那男的扇了几巴掌,又逼他出了八百元。八百元,当时要一年多的清工资啊。

    都这样了,她还是不知晓,直到家里被砸才知道她那才华横溢、高尚清廉的美丈夫还有这当子事。

    是啊,可就象狗改不了吃屎一样,出了八百以后,两人的往来只是更隐蔽些,也不如以前频繁。那男的却也加强了监视防范,终于刺探到那次在胡秋萍家里的幽会,结果家具家电被砸得罄尽。

    其实,何承靖在段颖慧身上到底花了多少钱连他们自己都弄不清楚,外人就更不清楚了。谁也没有那闲工夫去过问这当子事,听到了付之一笑,总之是个不小的数目。

    但凡情人,不管男女,都是舍得花的,许多情人就是用钱串起来的。他们两个好象不是为钱而偷情,但常到外面玩乐吃喝是要花不少钱的。不过,也不要老揭人家的疮疤哟,你们在一起工作,要搞好关系、团结好才是啊。

    这我知道,不会的,她也老这样刺我。

    这我也知道,她也是不肯饶人的人,总要占点便利才开心高兴,心里才舒服。今天之所以这么发作一是点到了痛处,另一点怕也因没有占到便利,脸面有些挂不住。

    你们是同学,又是十几年的同事,还是你知道她。

    不,你知道的比我深透,我知道的只是一些表面皮毛。

    哪里,哪里,也有很深层的带根本性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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