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 舒礼银演说红烧肉

    一二二一房间显得特别安静,三个摊摊的人今天只有韩熙光和舒礼银在办公室里,舒在焊板子,韩熙光看书看报。两个人不属一个摊子,隔着两排桌子,却不影响他们边干活、边看书、边聊天。南北新闻,东西趣事,碰到什么聊什么。聊及甄应昌及组内之事,都不甚惋惜和叹息。

    正闲聊之际,苟兴旺走了进来,坐了片刻,又立起来围着桌子踱来踱去,状似心中有事。舒因不同意常瑜琴调来而使苟兴旺不快,组分三摊,韩熙光又对苟的行为不肯恭维。二人停止了议论,先后看了他一眼,都未曾言语,各自干自己的事。苟兴旺又到自己座位旁默默地立了几分钟,便又离开了办公室。

    舒礼银找到了话题,问韩熙光。

    你知道“红烧肉的故事”吗?

    什么“红烧肉的故事”,不知道。

    苟兴旺夫妇原来不住在五康村,不是本所的房子,你知道吗?

    略有耳闻,并不清楚,他们现在住哪栋楼、几单元?我也不知晓。

    他老婆原来不在本所工作,你知道吗?

    我只知道他老婆是从工厂转到十三室的,工厂之前她在哪儿工作却不知晓。就这点还是从胡秋萍和杜基常聊天时听来的。

    苟兴旺的老婆常瑜琴原先在城西某家工厂工作,就住在她们工厂附近的一个四合院内,十几户人家挤在一起。苟兴旺将老婆弄到了所里,原先也安排在所工厂 ,后来才转到十三室的。

    这苟兴旺真有能耐,能将老婆从外单位弄到《星月机电研究所》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从工厂转到研究室也不容易,他竟然在不长的时间内连着办成了,不简单。

    也不是只靠他自己的力量,是有人帮着使劲儿的。

    能有人帮着使劲也就不简单、不容易啊,得多大的面子呀!

    帮忙的人多,难度也就不大了。这常瑜琴调到所里后不久便将家也搬到了所里家属楼,住到了五康村。搬来后她原先的一个邻居还隔三差五的来看她。

    那是邻居做久了,结下了深厚的情谊。

    情谊是够深的,红烧肉的故事就发生在这里。那原邻居来时苟兴旺都是做红烧肉招待贵宾,让他老婆在房间陪客。

    何以每次都是红烧肉,虽热情大方,然老吃岂不单调腻味,尤其是志。

    什么志,那原邻居乃是个五短身材、四肢粗壮的男子汉。

    什么、什么?是个男子汉!苟兴旺让他老婆和一个粗壮男子在房间里呆着,听你的意思似乎象是有意回避似的,有这等事?

    你真行,一猜便中。

    锣鼓听声,说话听音嘛。这苟兴旺是大方,还是窝囊?

    是借精生子,既不能说他窝囊,却也无大方可言,是无可奈何。

    怎么回事?

    苟兴旺与常瑜琴结婚五六年,不见常瑜琴的肚腹隆起,心下慌急。据说苟兴旺有些问题,于是就有了这一着棋。听说苟兴旺的宝贝女儿就是那男的种。

    类似的事以前闻说过,但在我的同事中却是首次听到。

    他们既然有了孩子,这苟兴旺便想让常瑜琴与那男的终止来往。可那男的却乐此不疲,稍不殷勤,就说他们忘恩负义。苟兴旺心里不愿,言行上一时却做不出,继续串门时只好继续接待。而常瑜琴似乎很赞赏那男的体格健壮,享受快乐,自然有些恋恋不舍。

    是啊,若无快乐,就没有往来了,哪能那么热乎!

    韩熙光插了一句,舒礼银继续他的故事。

    搬家之后,本就不该再来往,或者偶尔来往也就是了。然而那男的却兴致勃勃不衰,常骑一个小时自行车来,苟兴旺心内十分虽不悦,然怕事情传扬出去不雅,无奈只好让常瑜琴继续热情接待,常瑜琴则是满心欢悦,笑脸相迎。

    苟兴旺不能眼睁睁看着二人亲热欢悦,寒暄之后,自己便到厨房烧饭做菜,每次都少不了红烧肉这道菜。

    那是为什么?

    大凡家常菜中,红烧肉所需时间较长,是一个回避的妙法。即便从切肉开始,到端上餐桌,正常也要两小时,至少也得一个到一个半小时。苟兴旺又多加两次水,多烧一会儿,使之烂透而味进。二人兴尽腹饥口渴、思餐欲饮之时,红烧肉正好出锅端上了餐桌。于是夫妇二人陪客餐饮,常瑜琴口中道辛苦,直往客人碗中挟那红烧肉,道是“兴旺的手艺,多吃几块”。

    你说的真吗?真有点天方夜谭的味道,怕是捕风捉影、杜撰乱写瞎编的吧!

    就我这水平,哪能编得了这些,所以至少我只有漏脱的,没有添加的,全是从苟兴旺他们邻居那儿听来的。至于传说中有没有人添加油盐酱醋、花菽大料葱姜蒜之类那就保不定了。总之无风不起浪,怕不会全是毫无根据的杜撰。

    据我看,中间至少富有添油加醋的成分。苟兴旺为人悭吝,苟妻有几分姿色,又有些风骚,人皆不喜,故稍有传言,便愈传愈讹。

    你这是从好的方面去看,事实虽无传言那样奇,却也不会如你说的那样假,应该是介于两者之间。传言乃大部分真,少部分为料酒酱油醋之类的调味品。不过近两年那五短男子来得少了。

    却是为何?现在又怎样?

    后来,常瑜琴的女儿上学了,渐渐懂事。苟兴旺的醋意也渐长,终于忍耐不住,要求常瑜琴与那男子绝了来往。常瑜琴虽有些不舍如漆似胶的欢愉,然终是不当行为。况女儿渐长,若知风声,看出端倪破绽,那家何以为家?故也只好答应。说与四肢粗壮,那男子哪里舍得颇有几分姿色、又欲望强烈的常瑜琴,依旧如漆似胶地往来。不过再登门时,苟兴旺不再去做红烧肉了,而是陪客聊天。客人虽与常瑜琴眉来眼去,四目不断传情,然苟兴旺偏不离左右。时间久了,客人见无机会,只好怏怏而退,告辞回府,常瑜琴送出半里之遥。

    几次不得欢愉,索然而归,那男子也知到了终结之时,却又心有不甘、恋恋不舍,便与苟兴旺吵了起来。四肢粗壮的言语也粗壮,半吞半吐、半掩半遮地说他忘恩负义、过河拆桥,说常瑜琴多欲寡情,弃旧恋新。

    这比起那狗血喷头还厉害啊,而且将关系弄颠倒了呀!

    是的,苟兴旺和常瑜琴怕邻居听了去,传扬开来,引得满城风雨,大不好看。故也不敢与那斯大吵,尤其是常瑜琴,只是劝那五短粗壮离开,连说以后报答,以后报答。那男的才嗔怒地离开,常瑜琴送出半里之外,路上关照那男的不要再来,有空有机会她会去看望他。

    后来,常瑜琴确也去看过几次,然那男子的老婆不离左右热情陪着,也无机会,随即也就不再去了,终于断了再来往。

    想不到其貌不扬、业绩平平的苟兴旺身上却蕴藏着如此生动有趣的故事,真该刮目相看哪。不过你刚才所言的这一篇就有几处不可信。苟兴旺与其妻商量与五短交往之事,乃见不得阳光之事,外人何以知之,非意测而何?

    你这就知常规而不知变异了。原来常瑜琴将苟兴旺与她商量的和盘托出给五短粗壮,而在吵嘴中,五短粗壮又说了出来,偏偏又被邻居听了个一清二楚。

    哪有这么巧之又巧、好几个巧叠加到一起的事,必有杜撰的成分在里面。

    你也不能说这叠加的巧没有可能性啊?纵有杜撰的成分,那也只是十之二三,大部分是有根有据的。

    常瑜琴细皮嫩肉有几分姿色,会几样吹拉弹唱技能,又是大学毕业,自能撩拨一些人。对那五短粗壮的工人来说,简直就是天鹅肉。

    他们的故事多着呢,能说几天几夜呢。

    还有什么,怕是夸张吧!

    夸张当然是有些夸张,但也确实不少,不全是夸张。常瑜琴调到机电所后,先是安排在工厂,后又转到十三室,与乌云飞斜对角隔了两张桌子。乌云飞这个人你总该知道吧。

    知其名,却不识其面。

    机电所被判的共三个人,一个是在洁净保密试验室与七八个青女少妇跳舞媾的邵痞子,以流氓罪判四年;一个是判了三年的屡教不改的小偷小摸寇翻译;再一个便是也判了三年的乌云飞。

    听说他因与有夫之妇斯混,被那妇人的老公告上法庭,判了三年,是吗?

    正是,正是。他搞的是个现役军人家属,所以被判了三年,判决是重了点。若是普通百姓,顶多教育教育,充其量拘留几天、吃几天窝窝头就是了。连他你都不认识,真够孤陋寡闻的。

    他被抓被判时我不认识他,只听人们议论过他的故事。他回来时悄无声息,也听人议论过,可一直没有见着此人过,见着也不认识。

    他回来后没有回原来的研究室,被安排在十三室,上下班多是早来晚去,轻易不走出办公室,安分老实了几年。常瑜琴到十三室后和他同一个办公室,隔了两张桌子,斜角相对。有一年光景,大家也相安无事。不想常瑜琴那细白红嫩的脸蛋时时触碰乌云飞的眼球,那柔细娇滴滴的言语时时撞击着乌云飞的耳膜。这乌云飞本是风流倜傥、拈花惹草之人,那受得了这等撩拨。随在无人之时,便眼里含情、口里带腥,动作轻浮,挑逗起来。常瑜琴对此心知肚明、技艺娴熟,并不拒斥。而是扭扭捏捏、半掩半遮、半推半拉,娇声柔语攀谈。二人虽注意避着众人,却哪里能完全避得了。被人看在眼里,说出嘴里,传到所里,又是一个满所风雨。这些,你一点儿也不知晓?

    当时虽听到过一些传闻,然而那时我连苟兴旺都不认识,更不认识乌云飞和常瑜琴,听过也就过去了,哪还往脑子里放。后来与苟兴旺到一个组时,又无人再传那些传闻,更想不到当年那些传闻与他有关。今日不是你提起,我哪里想得起来。倒是杜基常告诉过我人家造他们谣之事,我也半信半疑。不过,我看那常瑜琴虽皮肤有些白蜇,长的却也十分一般,音韵并不怎么甜润。

    传闻之外还有传闻和传闻续集呢。

    怎么?传闻还有续集?是空穴来风,还是锦上添花?

    你看我说的所有这些有空穴来风的吗?你说的夸张可能有,你说的加油添醋可能有,但空穴来风却不是。

    那些传闻在所院子里扩散飘飞,那时苟兴旺在工厂工艺科,工厂是个有闻必传的所在。尤其是这种男女纠葛,传的更快、更广、更深、更远。传播的人们虽然都避开苟兴旺,然而人道隔墙有耳,就象他老婆和乌云飞想避开众人一样,那能完全避得了。苟兴旺终于从人的交头接耳中听到了萧萧风声。

    苟兴旺回到家便责问他老婆,常瑜琴是极力否认有此等行为。道只是同事之间的正常说话和讨论问题,没有眉来眼去的格外亲近。又说,“现在每天晚上和你亲近,却也不能不容许我白天和别人说话和正常交往呀!那叫我怎么工作,怎么和别人讨论问题啊?”

    苟兴旺无言以对,只得说道,“我怎么听那么些人说你们之间常常眉来眼去的”,“别人要嚼舌,我制止得了吗?就你不相信我,我也没有办法啊!自己的老公都不信任,更何况别人!我总不至于大白天在办公室就行苟且之事吧,哪天晚上不是和你在自家的床上度过的?”

    慢来,慢来,人家夫妇俩之间的对话你是如何听来的?

    你小子真坏,这些话自有它的出处,等会儿再告诉你。

    舒礼银喝了几口水,又继续他的故事。

    抓不着把柄,风言风语却又传播不断,时时撞击苟兴旺的耳膜。这样,回到家时相信老婆说的有道理,真无此事。一到所里,听到风言风语,又觉得老婆真与那刑满释放犯有瓜葛牵连。绞尽脑汁也判断不出哪个是真,哪个为假。思来想去,他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你别急,待我慢慢告诉你。

    舒礼银又喝了几口水,润润嗓子,学着说评书的腔调。

    那苟兴旺在所里听到满耳的风言,晚上老婆又指斥他乱怀疑,辨不出真假。于是便去问十三室的主任、书记有没有这回事?也就是这次,他说出了几句在家吵架时与老婆的对话,所以然那几句话不是我杜撰的,也不是传播给我的那些人捏造的,而真真切切是他们夫妇二人吵嘴时说的。

    主任、书记都说既不能肯定其有,也不能肯定其无。在一个办公室内,谈工作、讨论问题,谈谈新闻,乃至谈谈家长俚短都是正常的,谁都参与过的。至于交流闲谈中是否有眉目传情,众人都在时怕是纵有也无此胆;只有他们两个在时,别人又无从知晓。室里听到风言风语后曾分别找他们谈过,二人皆否定有此事。室里自不能硬说其有,只得让二人注意些形象和言行,行为收敛些,言语注意点。又吩咐他们的组长多注意约束,尽量别让他们二人单独在一起。这些措施其实已属过分,是不可以明言的,只能暗中留意而已。其实说说笑笑本无可指责,只是乌云飞有前科,你夫人也有人议论过,所以才招来了流言蜚语。若都是平常之人,恐怕也不会有吃饱了撑的,胡说乱道瞎传播了。

    苟兴旺听了这些模棱两可、似是而非的告知之后,欲信其无,又觉得并无肯定之语气。欲信其有,却又没有确凿证据,缺少把柄,是为两难。随又采取了跟踪盯梢的办法来亲自调查。他常常从他老婆办公室的窗外向里观瞧,看看他老婆有没有与那乌云飞交头接耳。有时又从钥匙孔向室内窥探,看看自己的老婆有无与那犯眉来眼去。可当他还未瞧见室内的人和动作时,他那贼头贼脑的行踪却倒让许多路过者瞧得分毫不差,于是那形象又被传为笑柄。他也自知不雅,随又改为一到下午下班他就去接常瑜琴同道回家。他老婆工作若未曾忙完时,便坐到常瑜琴旁边的桌子旁翻阅浏览报纸。这到使常瑜琴的组长省了心,主任交给的任务就心照不宣、无声息地转交给了苟兴旺。最有趣、最有意思的是原本只组长、常瑜琴、乌云飞三人在时,苟兴旺去了,组长少有不自动退出的。于是房间便成了苟兴旺夫妇和乌云飞,三人成猗角之形,苟兴旺瞪着两个眼睛,虎视眈眈地瞧着二人,目不转睛。

    有趣的是苟兴旺防着乌云飞调戏自己的老婆,而乌云飞的老婆却暗防常瑜琴勾引她的老公。她不是机电所的职工,不能象苟兴旺那样每时每刻都可以来窥伺,只能隔三差五地来侦察侦察。自然也发现不了什么,只是满腹狐疑。

    听到这里,韩熙光插言道:

    防贼人行动也是偷着干,与做贼人无大区别,费工费时费力,尚未见得有效。此二人若协商协商,分工合作,轮流监督察看审查,岂不是事半倍,省劲多了,效果也会好得多。

    你倒是能出得好主意啊,当时他们认识你就好了。

    不过,我这主意也不好,他们真的合作了,就又会另外起流蜚了,那可真是搅混三江水、更加分不清东西南北中、是和非了。

    搅成一锅粥,大家分而食之。

    那粥腥臭异常,也只他们自己能食,继续你的传奇吧。

    后来那乌云飞的老婆探得乌云飞和常瑜琴一起去沪宁出差,慌慌张张、急急忙忙找到十三室的主任、书记,“乌云飞在这方面是犯过错误、栽过跟头的,名声至今狼藉。今天又派他和那不安分的一起出差,若是再弄出事端来岂不是害了我们全家。若是没有孩子,我早就和他离了。”主任、书记听了,忙找组长问是不真有此事,组长说是有。主任和书记随批评道,“他们的行为若不端,那是他们自己的事。但领导工作安排不当,给他们提供机会与方便,也是有责任的。快想个法子、找个借口,将他们中的一个招回来”。组长一听,自知失察,唯唯喏喏之后,找了个理由,将常瑜琴招回了。

    乌、苟两家住在机电所的一东一西,离所皆不足千米之遥,中午本可以回家用餐。然乌云飞和常瑜琴却为了节省时间、精力和银钱,都在所食堂买来饭菜,在办公室用餐。有时也从家里带饭菜让食堂热一下,再到办公室享用。因此而又传出流蜚。苟兴旺便也不回家用餐,而是或买或带,都到常瑜琴的办公室用餐,而不管乌云飞在不在。

    这样天天看着,时时防着,刻刻想着,岂不累的慌,还有精力干工作嘛?

    那苟兴旺的工作本就无需动多少脑子,业务水平又是出奇的低,令人瞠目,想象不出他大学是怎么毕业的。

    和苟兴旺共事也有几年了,对他有所了解,而对他的夫人常瑜琴就知之甚少了。但知她是个是非漩涡,是个多事之人。那是因为几年前,她想到这个组里来,说是向甄应昌学计算机,杜基常极力支持。这便一石激起千层浪,弄得全组哗然。申尚义坚决不同意,胡秋萍说她来了会有损本组的形象,牛耕田说是她若来,他立马就走,其他人也都纷纷反对。杜基常告诉我这些后,我当时只是觉得夫妻二人同在一个组不适宜。后甄应昌告诉我她是个多事之人,不宜到本组来,方知这女人身上有些故事,所以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然而,杜基常却独持异议,与众人观点相反,他告诉了我那次想调动的详情。

    那完全是杜基常一个人的主意和看法。他可积极了,到处拉关系、上下说情撺掇钱主任、武书记接收这位名扬全所的明星。被甄应昌婉转拒绝后又去撺掇二组组长章焕珠接收她。章焕珠与苟兴旺住在同一栋楼的同一门洞,一说这事之后 ,常瑜琴便天天在楼门口等章焕珠说事求情,等着了就叽叽咕咕絮絮叨叨个没完没了。这可又吓着了章焕珠的夫人,跑到钱述宗和武斌文面前反映情况。人来不来是个没有影子的事,可棘手的事儿却先到了,二人的意见是不用统就一起来了,“事儿那么多,此人是万万要不得的。”随通知各组,室里不同意调入,各组不要私自乱作主张。至此常瑜琴的调入事方就此作罢,杜基常深感惋惜和遗憾。

    杜基常告诉我他找过所里政治部,都说没有此类事情,说那男的有点流氓行为,所以杜基常认为所有传闻皆虚而不实。我本不信其有,也不肯定其无,听过就过而已。自知政治工作者总以息事宁人为准绳,是既不肯定也不否定、模棱两可的行家,尤其是男男之事更以止息风言传闻为准。常瑜琴欠涨一次工资,欠涨工资往往是对有过失者的严重惩罚。另外,杜基常知道所办公室主任栗致远是我中学同学,料想我会从他那儿获得消息。其实,我本布衣,我与栗致远只是同学和老乡。到他家,我坐下吃珍肴,张口喝美酒,却是不论国事,不议所事。倒是小花园的扎堆聊天,天南海北、所内国外的事都能涉及。关于此妇人的也有一些,与杜基常说的大相径庭,我也不信,更不去传,男女之事,传进我耳朵便是终点之一。

    “那女人是够臭的,杜基常是偏心偏信。”舒礼银继续他的故事。

    她们室的小王告诉我,她刚到室里工作时,老同志告诉她不要去替常瑜琴接电话。她不明底细,不知就里,但还是记住了这些忠告。因此那女人与小王闹别扭。小王因新到,总是忍着让着,只在忍无可忍时才回敬几句。一次,室内无人,电话铃响起,小王抓起电话,是打给常瑜琴的。刚要回她不在,电话里就传来亲亲肉肉乖乖之类,不堪入耳。小王心蹦蹦跳,急忙挂了电话。至此她方知道了原委。大概是那妇人听到此类语言会感到快慰和舒心,所以别人不转给她便老大不高兴。就如她在办公室,与乌云飞并不敢相互抚摸摞抱,便相互看上几眼、说上几句,心里就快慰、就舒坦一样。

    这恐怕又加油添醋了吧。

    没有,小王还告诉我说,有一次开全室会,宣布散会时,大家正要往外走,那妇人忽然说“我有事,谁都不要走!”众人愣住了,立住脚,看着她。那妇人道,“那个男的是个流氓,是个坏蛋,他故意来骚扰我,毁我的声誉,希望室里给以澄清”。大家相顾而笑。书记道“你就不要往脸上贴金了,你的事还嫌知道的人不多、要弄得路人皆知吗?象你这样不要脸的女人真是少见啊!”书记说完,大声道“散会!”众人一哄而散,只剩得那妇人痴痴呆呆地立在那儿。

    这书记也荒唐,怎么能咬定常瑜琴说的不是真的,电话如此骚扰女性的男子能有什么好东西?应该吩咐全室之人,接到电话都应该加以斥责才是。

    舒礼银演说完了他的故事,韩熙光笑着问:

    你所说的这故事有几成真?几成是虚构添加的?那打骚扰电话的是谁?

    我是没有任何虚构和添加,人家传给我时有没有虚构和添加就无从知晓了。从几方面综合起来看,大概有百分之七八十是真的,那打骚扰电话的男子有人说就是她们以前的那个常来常往相好的邻居五短粗壮。

    我看到不了那份额,能对半开就不错,主经大概有些事实,枝节恐怕就是述说者添油加醋的想象了。虽不一定完全背离事实,只是推论猜想的成分多些。我看打电话的未必是她原先的情人,他和她是有感情的,不至于定要毁她的声誉。定是另有其人,很可能是闻听她名声不好而想乘火打劫又未能得逞的故意坏她名声。说他是流氓、是坏蛋完全不过分,他们室书记是有欠思考的。

    你说的不无道理。

    爱情发展到一定程度会发生性的融合。婚姻是爱情的结合和归宿,是性的许可证、通行证。从结婚之日起,夫妻相互享受权利,履行义务,遵守规则。是婚姻的标志,只在夫妻之间进行,是夫妻相互独享的、专属的、他(她)人不得染指的私有珍宝。是神秘的,神圣的,以纯洁为珍贵。人应珍爱自己的器官,珍惜自己的。

    恋爱是自由的,却不能自由。人类走进固定婚姻之后,理论上法律上道德上都只有夫妻间的才是合理合法合乎道德的,而无论这对夫妻相互间爱与不爱。现今的法律规定,夫妻间必须有,又只能在夫妻间进行。

    然而不幸的是现实世界中,婚姻能与爱情甜蜜结合的只是少部分,大量存在的是欠缺爱情的婚姻和没有婚姻的爱情。没有的爱情是不完美的,纵然高尚,却也残酷,很难不枯萎。在人类的布朗运动中,两个真相爱的异性粒子难以碰撞到一起结成情侣,合为夫妻。

    而适宜结婚生育的性旺盛期在人生命中又是短暂的,稍纵即逝的。于是不得已求其次,爱情被抛到一边,回归它的本源——繁育后代,结婚成了生子延续宗族的需求。其中少部分成为真爱的开始,少数沦为纯粹的生理需求,多数浑浑噩噩一辈子。这又导致大量存在于没有婚姻关系的男女之间。无论男女,都不能太随便,这会引发感情破裂、离婚率升高、子女抚养教育缺失等问题,偷情通奸还会引发斗殴凶杀等乱局。借精生子属通奸、违规违法。唉,芸芸众生中有几人懂得爱情、婚姻与之关系哟?

    听得舒礼银瞠目结舌,连说“高论!高论,有研究,真精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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