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 殷显文改造二号台

    话说座位安顿好后,殷显文向钱述宗交了辞呈,拒绝领副组长之职,书记武斌文秉钱述宗旨意几次找他谈话,望其收回辞呈。过了不惑、接近知命之年的人了,又是大学毕业,每个动作行为都经过深思熟虑,哪能象学前儿童那样反复无常,武斌文工作没有做通。

    武斌文做不通,钱述忠将殷显文请到办公室,开门见山。

    就要聘高工了,你再这么闹就要考虑你的高工问题了。

    此言象炸雷一样震住了殷显文,没有思考的余地,立刻就收回了辞呈,心里结了个很大的疙瘩,暂时隐忍不发。

    殷显文回到办公室,告诉韩熙光和舒礼银。

    我得学乖一点了,稍一不慎,高工就丢了。再说,既说出了这样的话,我再不收回辞呈,那就彻底闹翻了,似乎也不值得。

    使出杀手锏啦,真是黔驴技穷,图穷匕首见了。真理何在?正义何在呀?看来你是不识抬举识时务啊!我就鄙视那些倚官仗势、仗势欺人的卑劣行径。

    韩熙光不无愤慨。

    降为副组长,殷显文认为是丢了面子、掉了身价,减了权力,损了利益,大为恼火。为了能聘上高工,又不得不忍气吞声收回辞呈。心中愤懑,恨恨哪可论。哪肯偃旗息鼓、善罢甘休。评升高工之后便扬言要告钱述宗无缘无故罢了他组长之职。告虽未告,从此心里结了疙瘩,耿耿于怀。不管有理无理,时时处处向他的老师钱述宗发难,事事刁难。

    此后数年间师生二人遇事必争,说话便吵,鸡毛蒜皮也要争吵个不亦乐乎。钱述宗将他弄来是望他成为自己的膀臂,不想股肱之臣却成了冤家对头。也是怨气冲天,由器重、钟爱转为冷漠、厌恶,避之唯恐不及,师生之谊不复存在,真正的反目成仇。

    新官上任三把火,副组长上任也须烧出几把火来显示显示权势和威风。舒礼银被提升为第二副组长后,逐一找每个组员谈话,征求意见和建议,寻求强组的终南捷径,体现自己联系群众、一丝不苟的作风。欲将矛盾重重的一盘散沙收拢聚合起来,形成核心,结成力量打出去,打翻身仗,改变本组面貌。

    舒礼银逐一与全体组员谈话之后,又将全组的仪器仪表及设备都检查核对一遍,正常的和带病的,在谁的名下都记录在簿。一年多后,室里对二组和五组再次作调整。舒礼银又对全组仪器仪表进行核对,这日全组会上。

    请大家静一静,不要言声,我有件事跟大家说一下。就是请大家检查一下,将自己身边所有的磁盘都清点一下,包括从别人那里拿的。目的是查查我们的家底及使用情况,请大家报一下数目。

    舒礼银言后众人便翻抽屉。

    我没有。

    朱春培没有翻就大声说没有。

    我也没有,苟兴旺紧跟朱春培报说没有。

    我有三张,

    我有五张。众人哪里肯仔细翻寻,胡乱拉开抽屉,扒拉几下,随便报个数。或言三张、五张,或言没有。舒礼银见大家不重视,不认真,敷衍自己,心里不舒服,脸上有些不悦,随对殷显文道:

    你是第一副组长,是大副,带个头,做个榜样,你有多少磁盘?

    殷显文对这“副”字耿耿于怀,心里不痛快。见舒礼银问自己,听到这“副”字,便没好气。

    我不知道,我没有闲夫去整理不值几分钱的琐碎东西。

    舒礼银脸上下不来,心中不悦。

    查查磁盘数是与杜主任和你商量过的,现在又不支持,这是什么意思啊?

    不是不支持你,是我今天确实没有空,待以后有时间整理好了,查清了再告诉你,今天没有空。

    我们组账上磁盘的数量相当大,可统计报上来的数字却又少得可怜、寥寥无几,差如此许多,怎么个说法。

    差如此许多与我什么相干?你去查账,核定每个人领了多少不就得啦。

    就是核定了还差很多,才让大家报数的呢,有些是组里领来发给大家的,没有账可查的。

    那就去翻翻每个人的抽屉。

    你这是什么话?简直不象话,有意见你就直说。

    韩熙光本于自己的座位上看书,见大副、二副顶撞起来,杜基常一声不吭,爱说的胡秋萍也沉默不语。随放下书,对舒礼银道:

    你所说的磁盘,上次组里发给我的还在抽屉里放着,至今未用。二位组长何必为这事争执?我想磁盘容易损坏,是消耗品。我们组人员最近进出流动性较大,有的拿几张也未登记。因为不值几何,谁都不留心在意。你如今查查登记登记是可以的,做到心中有数也应该。只是要一清二楚就难了,做到进出平衡几乎不可能,似也无此必要。有些领来就不合格,是废品,多扔掉了。

    可差额太大,又如何交待?

    我刚说过,磁盘是消耗品,我组人员流动性大,差额自然也就大。离开的人是不会也不必要将所领磁盘交还的。你总不能如大副所说去翻每个人的抽屉。纵然翻也翻不出什么名堂,却必然翻出是非不安宁来。当然也不能由组里去买几盒来补缺填空,只需照数消账就是。其他组、其他室领的比我们还多,也不见他们再登记,或不让再领的,还不是都消了账。凡是消耗品,除黄金白银等要查器材处的进出账目,还要查领取者的用途去向及数量是否相符外。磁盘和导线、一般的元器件一样,所里是只查器材处的进出大账,而不查各班组及个人的账目,除非是发现了漏洞和问题。所以你又何必那么认真,弄到一个不差呢?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也是不必要的。这磁盘虽非鸡毛蒜皮,却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重要物品,二位为此争得面红耳赤,伤了和气倒是很不值的。

    经韩熙光这么一说,二人不再争执,舒礼银也不再查磁盘数量。

    韩熙光与舒礼银同届,与殷显文同岁,资历相差不多,当时与二人都没有陈见和隔阂,所以说得了这个话,再往后一年半载也就说不动了。

    争执停歇后便也散了,郎玉海问殷显文。

    你的试验台及其上的仪器设备可否借我一用?

    你要使用我敢不从命吗?何言借,更何况是同组的呢。

    大副真够朋友,不过我也是为组里干活,为组里服务。

    你就是干私活,我也任凭你用。

    那太好了,我还真有点子私活需要用你的试验仪器,到时候你可不要说话不算数吆。

    不会的,不会的,绝对不会,任凭你用,决不食言。

    够朋友!

    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子么,也望你记着点。

    今后若有用得着处,只需言一声,绝无不助不帮之理。

    好,今天又交得一个两肋插刀的知己朋友,多一条路径。相帮相扶,携手共进,事业有望矣。

    听到这里,韩熙光禁不住来。

    殷先生及尊夫人所交朋友多多,多是才华横溢之士、身怀绝技之人,个个力能撼山扛鼎、能攻关,又都忠信诚义,豁达大度。如今你们关系四通八达,条条康庄,沿途援手如云。故而阁下是事事通顺、前程万里啊!哪象我们行走在崇山峻岭、悬崖峭壁间的羊肠道上,险关重重,要隘叠叠,险象环生,援手缩手。虽不至于途穷而哭,也落得望关兴叹、碰壁止步、失意而返啊!

    你真是哪壶不开提那壶,使人难堪。

    非是我爱提这不开之壶,阁下交着了诤友挚友,出门可以找朋友,靠朋友,事业兴旺发达。我交着了忘恩负义之友,处处受阻,事事碰壁。方知有两肋插刀的朋友,也有背后捅刀的朋友,有添砖加瓦的朋友,也有拆台挖墙脚的朋友,落井下石的朋友,还……。

    别别别,别说这些,别说这些,说这些,三年不食也不会饿的。

    那到省了不少粮食,节约了不少资金。

    当是时,胡、杜、朱、苟只隔着几排桌子,默默听着。

    早在组重新调整之前,六十平米的一二二一房间装进了九个人办公,挤不甚挤,却喧闹得慌。韩熙光便悄悄地到六八二仿真试验室工作学习。两三个星期后被殷显文发现并跟踪而至。

    哈,老朋友,你倒会找地方啊,一个人猫在这里工作学习。这是什么所在?这么宽畅敞亮,又这么幽静,一点干扰也没有!

    噢,这是六八二仿真试验室,试验做完了就空闲在这里。一二二一太闹腾,我是这个试验室的管理者之一,就到这里来了。

    殷显文随后也来此办公,起初他只能跟在韩熙光后面或是韩熙光在里面时才能进来。韩熙光告诉他杜基常那里有钥匙,他去讨要了过来。后来他又将匡全正带了进来,匡全正自己去配了钥匙。

    基地项目干不了,“北绝”厂的合同又没有签下来,正为寻找项目而绞尽脑汁之际,殷显文这天在二号楼一00八试验室看到趴着的为《六八二工程》做仿真试验的试验台,问韩熙光。

    这是个什么台子,干什么用的?怎么回事?

    这就是给《六八二工程》做仿真试验的试验台呀!与钱述宗从德国引进的那个PQ台原理相同,结构和能相似,只是没有那个大和精密,可靠性也差了些。做完试验后就没有再启动过,趴在这儿几年了,我是它的作管理人,现在只能给它除除灰尘了。

    外部配置的仪器仪表怎么样,还都好用吗?

    那些仪器仪表一开始就不怎么好用,做完试验后,几件重要的,关键的,如控制线路和数显表等让九室拿回去修理就再也没有拿回来。试验做完了,所以室里和组里也都没有追究。

    殷显文眼睛一亮,计上心来。

    现在能不能启动?

    控制柜里的驱动电路、控制线路盒等被九室拿去修理没有拿回来。所以试验做完之后就没有通过电,做试验时就经常翻车停摆。不过,其机械主体框架和轴承加工精良、精密、精度很高,导电环用的是黄金片。你别看它挺大个儿,摩擦力矩非常之小,吹口气,它就能摇摆不定。各轴的驱动电机和感应同步器也都很精密,没有出过问题。主要问题是驱动电路和控制系统不稳定,显示仪表也不稳定。

    我想将它改造成可以继续为各型号做仿真试验的台子。

    你想将这只没用的老母鸡变成会下蛋的鸭,能行吗?它可是个先天不足的个台子。

    你不是说它机械结构相当精密吗?主要欠缺在驱动电路和控制系统方面嘛?那我们给它重做一套驱动控制系统不就行了。

    能行吗?就我们这几个人!

    能行,力量不够,搞点儿外协,准行。现在我们手上半个军品项目也没有,《北绝》厂的合同没有签下来,民品也没有项目,不想办法日子不好过啊!我们将这台子改造成能为一些型号做仿真试验的台子,不就有事可做了。我们就称它为“二号仿真试验台”,引进的那个PQ台为“一号仿真试验台”,简称“PQ台”和“二号台”。

    和韩熙光说完,殷显文立即就去找钱述宗。

    我们手上半个军品也没有,民品也没有找到项目,日子不好过。我想将那二号试验台改造成可以为一些型号做仿真试验的台子。

    二号台,什么二号台?哪个二号台?

    就是二号楼一00八房间那个给《六八二工程》做仿真试验的台子啊!

    那台子是个好的,你改造它干什么啊。

    好什么呀,韩熙光说它先天不足,现在外部配制七零八落的,一个好用的也没有。

    那你还改造它干什么?

    韩熙光说它的机械主体结构很好,加工精良、精度很高,摩擦力矩极小,只是驱动电路和控制系统不行。我们重新搞一套驱动电路和控制系统,采用计算机新技术,将它改造升级为可为某些型号做仿真试验的台子不是一举几嘛?

    钱述宗学业原就不深、不扎实,又醉心于综述和出国考察,更是不进则退。那年做试验时他很少踏进一00八试验室,哪知这试验的艰辛和台子有病?殷显文提出改造再利用,如何拿主意?

    那能成吗?别折腾了,等过段时间给你们找个项目干干,你们自己也去找找民品项目。

    殷显文哪里等得钱述宗的空口许诺,便施展其游说的嘴巴,缠住钱述宗不放,与其软磨硬泡起来。

    你看,我们那一摊子三个人,既没有军品,也没有民品,闲着没有事干。而那二号台,那么好个台子,现在再加工要上百万,却又趴在那儿白占地方。改造它,我们几个有事干。改造好了,派上用场,为各型号做试验、做贡献,是一举几得的事,何乐而不为呢?

    钱述宗脑袋中一片空白,心中一片漆黑,完全没有底。

    你做过论证了没有?能成吗?

    殷显文被问住了,他只是个想法,却没有论证,眨眨眼。

    只要那机械主体结构是好的,驱动电机和感应同步器是好的,只是换一个驱动电路和控制系统,改用数字控制,就不需要什么论证,以前能实现的能就一定能实现,以前未能实现的设计能也一定能实现,以前没有达到的设计指标也有可能达到。驱动电机也可以换更加精密的。

    钱述宗没有答应,也没有完全否定。

    你提出的这问题太突然,是老革命遇到新问题,我觉得有点悬,我们需要研究研究,研究以后再告诉你行不行,你先回去。

    在中国,研究研究往往是上级推辞下级建议和申请、请求的托词。可殷显文,钱述宗的得意门生却显出一般人所没有、他自己也少见的韧劲,天花乱坠地一再鼓吹,日复一日地软磨硬泡。

    钱述宗将殷显文弄到自己手下,原本是要他充当左膀右臂。谁知杜基常一搅,组长降为副组长,心怀怨气。现在连同手下两个人是既无军品任务,亦无民品项目,基本无所事事,心中确也有点欠疚之感。他终于动心,向所里提出改造“六八二工程试验台”的项目课题,简称“二号台”。

    时周大祥由副所长新升为所长,听殷显文述说后,觉得改造使试验台起死回生,花钱不多,用处不少不小。随让科技管理处研究论证、审批,同意拨款十二万立项。由殷显文负责对“二号台”进行改造,采用计算机技术重造一套驱动控制和显示系统。这使殷显文的摊摊有所依托,够他们干两三年。

    殷显文决定自己干,他自己负责总体方案,韩熙光负责总体结构及全部机械设计,匡全正负责电器电路,控制线路准备外协。后来白凤芷加盟到殷显文摊内,就将部分控制线路交给了她,她设计的几块板子正好派上用场。

    韩熙光曾是这个试验台的使用和管理维护者,知道它先天不足、后天欠缺的毛病之所在。此时正闲得慌,期待着有点事做,故满口答应殷显文。

    项目定下不久,殷显文对韩熙光道:

    现在这个项目申请下来了,你可以有事干了,你赶紧将总体设计拿出来。

    行,你的总体方案一出来,我就动手设计总体结构及全部零部件,正闲着没有事干呢。

    这个自然,过两天,我将手头的事忙完了就搞总体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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