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新组长点将分工

    韩熙光问杜基常天津贴花包装厂的问题怎么处理,杜摊开两手一个劲说“忙、忙、忙”,拿不出主意,显出黔驴技穷的样子。

    公交公司的项目发动全组调研了两三个月,洽谈七八次,项目金额诱人,成希望渺茫,是前进不能,后退不甘,左右为难。杜基常东一镐头西一钯,不管大小贵贱,见项目就谈,没有目标和主攻方向,象没头脑的苍蝇乱碰乱撞。胡秋萍说他“活该,谁叫他不听忠告,只想当官往上爬。如意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响,到处许愿,到处开空头支票,四处出击,四处碰壁。”

    殷显文悄悄告诉韩熙光:

    杜基常和钱述宗都找过我几次,要求我担任组长,我已多次表示过不干。

    你真的不愿接这个组长之职吗?是不是有什么顾虑?你原来在四室不是担任过几年工程组长吗?我看钱述宗调你来的目的就是让你接任五组组长,杜基常升副主任后,也几次请你接任组长。二人请你比刘备请诸葛亮的次数还要多,不是看中你,早给申尚义了。

    我在四室是当了几年组长,这里却不同,我新来乍到,人生地疏事不熟,不适宜。再说,我怎么能挤占别人的位置,我接了,别人怎么看我?所以我来时就声明不会担任组长,申尚义不是很好吗?

    我知道你是担心他,他是想这个位置。他和我共组十多年,据我浅见,他业务水平不低,组织管理能力欠强,恐怕难以将这么大一个组笼络住,管理好。你看他现在才管了几个人,就犹如一团乱麻,没有头绪,没有章法。你说他们在等着这把交椅?可看起来,钱述宗和杜基常都不愿将这组长交给申尚义或其他人,让已升为副主任的杜基常兼到现在,就是在等你答应。杜基常也只找你,要你接替他,却从不去找申尚义和其他人。

    我绝对不愿意接这个组长,我在四室有许多教训,当组长当腻了。到这里就想搞具体工作,提高提高理论,怎么可以又当组长?又是挤占别人渴盼渴求的位置!对这个组他们比我熟悉,应该由他们来担当。

    从这个组的前途来说,是需要一个能胜任的组长。

    那就还让杜基常继续兼着,他反正不愿当这个什么权都没有的副主任,他兼着比我占着要好。

    从现在的情况看,不大会让申尚义承担此职。你不当,势必让杜继续兼。杜之能力精力有限,魄力也欠缺,注意力又多集中在升高工上,插手一切,包揽一切,将千头万绪弄成无头无序,矛盾纷纷。

    另外,你说杜基常不愿意当这个什么权力都没有的副主任,我看未必。昨天讨论悬浮台时,他说半点权力都没有、向上面什么也争取不到。胡秋萍说“这什么权力都没有的副主任当了有什么意思”,他说“就当到年底”,又说“再当七十天”。若真不愿意当,何不现在就辞,要再当七十天、到年底干什么?几次三番请你出山干什么?

    是啊,你说的有道理,有点让人弄不明白,琢磨不透。

    我们这些人和老甄在时一样,遇事都要向他说,得到示下才行动,这原是对他的尊重。他却说“什么事都要问我”。他又没有说可以自作主张,也从没有停止过发号施令,不问他问谁?你真个不和他说,就又会说也不和他商量了,或者说点别的,就更尴尬了。

    是啊,几天前在室里和钱述宗顶嘴闹了点矛盾,回来说“谁撤了我的副主任,我就叫他五千岁”,还说,“主任不要了,组长不要了,党员也不要了”。

    这牢骚也只是在我们面前说说而已。干嘛要待别人来撤呢,自己辞职不就得了,又光荣又体面。前几天搬家,众人意见纷纷,胡秋萍让他在钱述宗面前反映几句,众人也都激他,他却一个字没有吐。

    他会怎么样想呢?

    肯定是不愉快、不舒服呗,你看他现在是什么也没有丢,副主任当着,组长也兼着。

    正谈论时,苟兴旺推门进来,二人随转了话题。随后朱春培也进来了,四个人闲话了些别的。又一会儿,杜基常推门而入,将公交公司的报告交给殷显文过目审阅。

    公交项目,殷显文意见是不干,申尚义是待计算机买来后再不干,杜基常现在似乎也有点觉得干不了了。

    殷显文扁桃腺发炎高烧不退,几天没有来上班,胡秋萍建议去看望他。响应的有韩熙光、苟兴旺和朱春培、郎玉海、匡全正。于是一行人由胡秋萍带队,骑自行车来到殷显文家。

    殷显文住五康村西北角,环境幽静,屋宇为中俄混合式三层楼,他住二层,一南一北两间大房,约莫都有十四五平米大小,厨房厕所都较大,而客厅却不太宽畅,厅中放一对沙发和茶几,一台寸进口彩电,一台国产双开门电冰箱,无其它杂物。

    南房间一张双人床,床上缎子面被叠放整齐,一个时髦大衣柜,一张写字台和一个书架。北房间也是一张双人床,床上亦是缎子面被,一个小衣柜和一个小书架,还有一张三屉桌。两个房间都清洁整齐,看得出女主人非俗。

    胡秋萍是殷显文夫人徐丽华的密友,来过多次,其余都是第一次登门。这样,主慰问、主聊自然就是胡秋萍,其他人偶尔插插言。殷问及组内情况,都说没有什么变化。

    聊到十一点多,大家告辞出来。

    获悉所里有让自己取代钱述宗之意,杜基常便切望组五室之阁,因而切望殷显文接任五组组长,自己好专心筹划组阁之事。

    尽管殷显文坚辞、力辞,杜基常却三请四请五请,又几个月的缓冲期过后,殷显文到底还是接了组长之职。申尚义继续任第一副组长,舒礼银仍任第二副组长。全组十七个人,中年和青年各占一半,所内算得是个大组,人才济济。

    杜基常和殷显文都雄心勃勃,都想在民品方面干出一番业绩,创造收入和奖金奇迹,派人四出调研、联系寻找项目。当杜基常联系的公交系统自动化管理项目前进不能时,殷显文联系到川陕接壤处某基地风洞试验的控制工程,要求用计算机控制新技术,保证五十年不落后,金额百万元上下。

    公交系统工程庞杂,非一个室能拿得下,更何况一个组,况且资金并没有着落,只是设想。杜基常虽恋恋不舍,所里科技管理处调查衡量后不同意干,终于放弃。

    基地工程项目大小正适合五室五组这样大小的组干,因是军工,资金早已到位。未经组内怎么商量讨论,殷显文就与基地签了合同,同时答应接任组长。随将全组人员招集到一起,向大家介绍基地风洞试验控制项目的大致情况。点将分工时告诉全体组员。

    这项任务比较大,适合我们这样的大组干,但也差不多需要每个人都参加进来才成。这项任务要求采用计算机控制,要求五十年不落后,几乎每个人都需要学一些新知识才能干这个项目的工作。集全组的力量全攻、拿下这项工程后,就锻炼了我们的队伍,以后再接类似的或更大更高更复杂的工程就心中有底不怕了,得心应手不在话下了。故希望大家赶紧将手头的工作抓紧时间收尾结束,全组全力以赴投入这一项研究开发工作。

    计算机控制,谁都没有搞过,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众人都谈不出什么看法,殷显文随根据各人的专业专长作出初步分工安排。

    会议接近尾声时杜基常来了,殷显文问他能有多少时间参加基地工程?

    零。

    胡秋萍一听就来了气。

    几天前你不是说那是你的老本行,还使劲儿往里挤、往里钻的吗?你不是放弃去辽源而要去四川的吗?怎么才过了几个晚上,就又不肯沾手了呢?

    杜基常笑而不答。

    杜主任心在杆子上了。

    殷显文言后,众人问是怎么回事?杜基常眉毛舒展,嘴角挂笑,脸上泛着喜悦,告诉众人。

    我今年上半年是擦屁股,下半年开始回到十几年前去。

    看你眉开眼笑、把你高兴的,找到了有名有利又能出国的美差,远走高飞了,嘴都合不上、真快成三瓣了。不过,你够能委曲求全的了,为了能得到名和利,与你鄙视的人搞到一起;为了能出国,和被你称作极端自私的人合作,真可说是不惜牺牲一切了。

    胡秋萍说得杜基常敛起了笑容,略显尴尬,不再吭声,却掩饰不住兴奋与喜悦。殷显文为缓解气氛,将话题扯向别处。

    《片带边缘控制》应该产品化,交给工厂生产,卖产品而不是给人家进行生产线的改造。那样太费劲,收入也不高,还拖了我们的后腿。

    没有人表态。殷显文又建议申尚义和舒礼银两人将手中的项目统统放弃,集全组力量专攻基地项目。两个副组长都说不可以违约,不响应,杜基常也不支持,他手上也有擦屁股项目。

    殷显文虽是组长,因是新到,羽毛未丰,尚未建立起说一不二的权威。最终杜、殷、申、舒达成共识,已签的合同一定要履约,按时保质保量完成。从现在起不再接新的项目,全组都向基地项目靠拢,上下一心一意一股劲,将它拿下来,将这一仗打好。

    如此,杜、申、舒手下的人继续干原来的项目,剩下的人在殷显文带领下组成一个摊子先干起来。唯郎玉海既参加舒礼银的工作,也兼任一项殷显文新安排的工作。

    虽商定不再接其它项目。而杜基常却不断与外单位洽谈“片带边缘控制”项目,说是接下来再包给别人,本组只负责联络和调试。韩熙光估计不能如此轻松愉快如意,到时很可能要投人力进去,联络和调试也都需要人力。

    胡秋萍与殷显人徐丽华婚前同住一间宿舍,吃用都不分彼此,是密友。殷显文刚刚来到本组时,徐丽华诚恳拜托胡秋萍,“我们那一口子到你们组工作,希望多支持支持,不要出他洋相哟。” “我保证全力支持,帮助他排难解纷,保证他不受委屈、一炮打响”,胡秋萍慷慨激昂,信誓旦旦。 殷显文分派基地项目任务点将时,中专毕业的胡秋萍第一个响应,抢要了“基地项目”的计算机控制部分。殷显文毫无犹疑地将这项工程的核心任务交给了她。

    胡秋萍与杜基常吵过几次后口角不断,矛盾看似深化,相互不理睬。有了大项目,自然就冷落了《片带边缘控制器》。胡秋萍将殷显文带来的两台计算机中的一台搬到了自己桌上,言称“学习计算机的应用,协助殷显文搞成基地项目”。摆弄起计算机,要更上一层楼,显得真心诚意、义无反顾地支持殷显文,殷显文甚是感激。

    郎玉海负责编写控制程序,匡全正负责电机控制线路。韩熙光负责主要机械结构部分,另外负责编写和传授班寨克语言程序。苟兴旺负责部分机械设计,重点是全部机械加工。殷显文自己负责总体方案设计及实施计划。朱春培负责各项工作之间的联系和协调,

    舒礼银手头有一个杭州纸巾厂边缘控制项目,暂不参与基地工程,待那项目完成后再加入。申尚义因要参加PQ试验台的培训和接收,牛耕田手上也有未完成的民品项目,自然暂时都不能参与。

    分工明确,各人都有事做,每一样事情也都有人做。只是内里的水平和能力参差不齐,还有几个人没有真正到位,埋伏着诸多隐患。

    与杜基常将军品置之度外不同,殷显文抓民品挣钱的同时,却又惦记着通过军品升职称,所以会上也讨论了军品分工问题。以课题分工和专业分工两种意见相持不下。专业划横线、课题划竖线交叉,既分工又合作,既专业又兼管。然悬浮台和机械台的共容处甚少,故也不理想。

    两天后,殷显文又给胡秋萍单独布置任务。

    你先看一些资料,将计算机熟悉起来,然后逐步考虑方案问题,有了大致的方案后,我们再讨论。

    韩熙光听了笑道:

    你给她布置任务多是白搭,杜基常缺了她寸步难行,必然会抓住她不放。你看,小胡星期五未来上班,杜副主任当天就去了她家,第二天又以送工资为名再去一次,嘴里还念叨“小胡不来上班,有好多事等着她呢,我也有事要找她”,由此可见一般。

    再也不给那尖嘴猴腮、小鸡肚肠干活了,小里小气,抠抠缩缩,婆婆妈妈的,没有一点男子气,没有半点儿领导风度。现在老殷接任组长了,他就应该让权,不要挡道。

    杜基常知道后不得不在全组会上表态,“今后不再插手组内的事,主管室里的民品。”然而表态归表态,行动上却依然故我,胡、苟、朱三人的工作只有他能安排指挥得动。只是既有逼宫的,做起来就不那么心安理得罢了。

    当时胡秋萍申述着,韩熙光却不以为然。

    你与杜基常因鸡毛蒜皮闹了几次大的口舌,原本亲过兄妹的关系现在是冷却到了冰点,别扭如仇敌,我看不大好。

    那摆小摊、卖冰棍的子弟,你说什么都不肯听,做不了大事,成不了气候。我当着他的面也这么说,气气他。

    你经常弄得杜基常难堪没有面子,他曾几次三番在我面前伤心含泪,觉得你恩将仇报,恨恨哪可论。我也曾劝说过你多次,出身对人有重要影响,却不是决定因素,不要老拿别人的出身说事,尤其不能当伤疤揭,让人疼痛难堪。说时你也认为是对的,却总也无效果,照旧“小贩出身”“小鸡肚肠”的。

    你看,老甄走后,那尖嘴猴腮、小鸡肚肠除了苟兴旺,谁的话也听不进,出了问题也不讨论。只管到处下任务,作指示,近乎命令式,扬言要改组,要靠行政命令。他埋怨组员不听指挥,其实是他自己瞎指挥,乱指挥、胡闹腾。

    是啊,一阔脸就变,敛财钱多情变少啊!我也有点儿同感,现在与大家讨论少了,指示却多了。不过,你还是应该尊重他些,不要经常弄得他下不了台,没有面子,长此下去是会伤感情的。

    真是的,人怎么一当官、一有钱,脸就变呢?杜基常变了,你看申尚义原来只管自己的小天地,现在却又到处拉新分配来的小伙子们为他干活,扩充势力,引起好些人不满。唉,待在这样的组内,真没有意思,看不到希望。

    胡秋萍扯离了原话题,韩熙光顺着问道:

    你是不是也想和老甄一样,远走高飞。

    老甄满腹经纶才华,可自己选择用武之地,远走高飞。我一个中专生,腹内空空,是走不远,也飞不高的啊!

    社会由工农商学兵等三百六十行组成,每个行当又都由三等的人组成,你身怀一技之长,何愁没有用武之地。

    我这一技之长算什么,混碗饭吃罢了。

    能混到饭吃就很不错啊!你现在是吃得味美,吃得心舒、营养滋润,更加不简单哪!

    一直没有说话的殷显文听到这里也来。

    将基地这项工程啃下来,将我们的技术水准提上去,以后会吃得更美味、更滋润、更舒心的。

    随后殷显文又和胡秋萍谈了些项目方面的事。

    殷显文接任组长之后,因与徐丽华的关系,胡秋萍成了殷显文的铁杆。朱春培崇拜胡秋萍,也追随成了殷显文的铁杆。

    任务排定后,商定再去那基地出差,原定殷显文和朱春培,准备买火车票时,学风洞试验的杜基常也想去看看,后又因脱不开身未去成。殷显文和朱春培出差之前,杜基常在全组会上宣布不再兼任组长,室里正式任命殷显文为五组组长。会上殷显文又让讨论军品工作,因无实际需要干的任务,也就未能作出具体决定,只是重新理了努力方向,达到了殷显文的要求。

    借闲聊之机,殷显文特意告诉韩熙光。

    申尚义因自己出国,不好意思安排其他人的工作。

    那天胡秋萍不是说他在抓小伙子们为他干活嘛?怎么又不好意思安排其他人的工作啦?

    潮汕那项目旧的干完了,新的没有谈成,他出国培训在即。对出国培训,原五组成员没有正眼看的,我来组这么长时间没有听到有一人提PQ台的事。

    “是嘛?”韩熙光含糊应答着。

    经过一年多的几乎全脱产的准备,钱述宗率带申尚义、文长川、姜静茹和欧小熊去到德国接收PQ试验台的培训,一个月后钱述宗回到国内。由申尚义作领队,四人继续在西德接受培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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